康熙看了看在自己跟前格外老实的儿子，有点不知道再如何往下说。他承认之前给儿子们分园子的时候确实是把老九给忘了，但分完之后他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事做得不地道。
    可胤禟这个儿子跟别人不同，该他争体面的时候他不要，做起买卖来比谁都斤斤计较。不该他争脸面义气的时候他又非要争，当初康熙把园子赏完了之后，发现漏了胤禟的又赶紧让梁九功左挑右选的找了一个出来，就等他进宫来要。
    可这儿子康熙是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一连等了三五天他才确信胤禟是不会来跟自己要这个园子了。之后康熙也没多说什么，那园子他就留着搁那儿谁也没让动，直到胤禟自己买下新园子之后，才把那个随便找了个由头给赏出去了。
    “听说花了不少银子？”胤禟在外边的名声康熙听说过，都说九爷上到宗亲兄弟下到贩夫走卒都能聊两句，都能一个桌上吃饭，偏生到了自己跟前就成了锯嘴的葫芦还不如老五话多。
    但有时候人这玩意儿就是贱，下边奴才捧着哄着的时候老爷子总觉得他们聒噪，是有所图。现在儿子老老实实问什么答什么，他还是觉得不痛快，又希望胤禟能多说两句，好让他这个当皇阿玛的看清楚这个儿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回皇阿玛的话，是花了不少。”听着康熙这么问胤禟眼皮忍不住跳了一跳，他明显能感觉到今天老爷子跟平时不一样，但他只单纯的归结为老爷子这是被太后吓着了，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得了，就这样吧，太后这边有朕和胤祺，你先回去吧。”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康熙两次主动都没能把儿子的嘴给撬开，他也不打算再碰第三次壁，干脆把人打发走了完事。
    “还是让儿子陪着皇阿玛吧，太后这边不安稳下来儿子也不安心。”胤禟其实对太后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只不过本朝崇尚孝道，胤禟可不敢说走就走。
    “少啰嗦，让你回去就回去，瞧瞧你这一身的酒味儿，坐在这儿朕还怕你熏着太后了。”今儿到底是个好日子又是胤禟做东，中午吃饭那会儿他确实比其他兄弟要喝得多。
    现在哪怕在马上散了大半的酒劲，但还是看得出来。尤其说了几句话之后，康熙就瞧出来儿子这是强撑着劲儿硬挺着，就更不愿他在这儿扛着了。
    康熙这么说胤禟下意识就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是有点酒味儿，就是不知道是衣裳上的还是鼻息间自带的。不过老爷子话说到这份上胤禟也没必要再坚持什么，便起身跪下先隔着幔帐给太后磕头，再又转身给康熙道了告退，这才老老实实从内殿退出来。
    只不过还没等他走出宁寿宫的门，就有梁九功从后边追上来，“九爷您稍等，万岁爷差奴才去养心殿拿两个摆件送到您新园子里去，您看是奴才直接送过去，还是先送到府上。”
    “摆件？”这些年除了年节里该府上惯例里的赏赐，和自己办完差事得的东西，平时胤禟可鲜少能得着老爷子的上，“梁谙达你把我说糊涂了，什么摆件啊。”
    “哟，那可是稀罕物儿，一个是今年番邦进贡的老大一个会动的自鸣钟，那山啊水啊的都跟活着的一样，还有鸟儿在上头。奴才就瞧过一回，哎哟没小半个时辰都看不仔细那东西。”
    梁九功是个人精，他看得清楚康熙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会儿自然是好话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倒，“还有一个珐琅彩也难得，万岁爷是听说您那新园子里有个园子都是西式的制式，才想着把这俩新得的摆件赏给您。”
    “啊……那行，那就请谙达替我回禀一声，就说儿子谢皇阿玛赏。”话说得这般殷勤胤禟也没什么好推辞的，再说这些年自己替老爷子弄回来的稀罕物恐怕三五间房都装不下，现在拿老爷子一个自鸣钟也不算什么大事。
    胤禟说完这些就自顾自的走了，留下梁九功站在原地看了挺久胤禟远去的背影，直到胤禟转了个弯瞧不见了才无奈的摇头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该怎么传话才能让皇上高兴点。
    太后急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事，老太太这些年守着宁寿宫，鲜少有什么动静传出来。这下突然倒下，宫里宫外甭管是虚情还是假意，也全都跟着紧张起来了。
    “行了，你别操心这个，不就是跟郭络罗氏一起进宫侍疾嘛，到时候我不搭理她不就得了。你放心我分得清主次，真要是跟她在宁寿宫里闹起来，别人不说就五哥那儿我都没法交代。”
    太后的病头几天最凶险，宫里康熙和胤祺父子两个好几天没出宁寿宫的门。直到昨天傍晚几个院判御医会诊过后，回禀康熙说太后病情暂时稳定下来，才让众人跟着松了口气。
    这几年康熙的身体算不得多好，在宁寿宫熬了几个大夜腿都是肿的。再想接着侍疾不管是御医或是梁九功这些奴才，都纷纷劝谏不能这么办，再加上太后也执意不肯皇帝在她宫里这般耗着，康熙才勉强回了养心殿。
    只不过他老人家一片孝心，自己不在也得把大家伙安排得妥妥当当。从那天开始在太后宫里侍疾的就从皇上换成了皇孙和孙媳妇。明儿正好轮到郭络罗氏和林清，胤禟这不连夜就开始跟林清嘱咐上了。
    “是是是，我就是这个意思。这几年八哥府上不大顺当，明儿要是有什么让你生气的地方你多担待些，等回来都说给我听，什么事都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