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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军中各司其职,难道要因为友国来访而乱了方寸吗?!”
姜之恒义正辞严,话音高了几分。
平鼎军乃是齐国军备驻军,虽驻扎在京城城外不远,但终归是驻军而非巡防守城之兵。兵法往来,职责混淆乃是忌讳。
姜思南理亏,一下子被堵了话。
便又抬头看向穆宁皇帝。
皇帝也没没明白为什么近日来这两个儿子总是抢事做,转了转手里的金樽,突然间计上心头,话锋一转,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坐在后面充木头的谢临香。
“谢姑娘怎么看?”
谢临香一愣。
皇后见状暗道不好,这谢姑娘毕竟是未来的襄王妃,哪有大姑娘不思慕丈夫的?明月公主须她陪着,她八成是想同襄王一起的。
思来想去,襄王同她都已经板上钉钉了,自己家儿子还情窦初开,怕是连那姑娘的面都没见几次,刚学会怎么争取机会,这做母亲的怎么也要助他一助!
于是在谢临香说话前,急忙掰了瓣橘子送到皇帝口中。
抢着道:“陛下说笑了,谢姑娘虽巾帼不让须眉,但这些事哪里能是孩子决定的?”
皇后娘娘肉眼可见地努力着:“臣妾看,襄王做事稳妥,但巡防之事上还是恒儿更得力,不如不如这次就让恒儿去做吧。”
皇后维持着笑容,穆宁皇帝嗯过一声,又看向魏皇子公主,默了片刻。
姜思南掂量着,又转向明月公主温声道:“适才本王一时走眼,见公主身穿这件齐国吉服风姿绰约,这才认错了,公主勿怪。”
只要公主这边松了口,来者是客,皇帝也会顺台阶下。
谁知明月公主刚刚还有疑惑,这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位襄王殿下到底是谁。
于是笑了一声,掩面道:“没事没事。”
穆宁皇帝静静看着,原来刚刚襄王和魏国使团还有这一出,想必已经是有了些交集。
于是微微扬了扬唇,有了想法。
这时明月公主声音清朗,说话还带着点点笑意:“我前两日在京中玩耍的时候便觉着巡防营的将军们很棒了,真想好好认识认识呢。”
说完还偷偷向身旁的哥哥眨眨眼。
魏皇子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揉了她的脑袋。
皇帝一愣,旋即放了金樽哈哈笑道:“如此,那此番又要辛苦老九了!”
姜之恒忙抱拳上前一步。
“儿臣领命!”
整个过程中谢临香一言未发,只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仿佛听了一场戏,这时才如刚从水里爬出来般,满脑子都是湿漉漉的。
看样子,又要同九皇子常常见面了。
因为下一刻穆宁皇帝便道:“既然公主说同谢姑娘交好,那此番也辛苦谢姑娘,多陪陪大齐的客人。”
谢临香才站起来,盈盈一礼:“臣女领旨。”
满殿觥筹交错声渐起,众人嘈杂,有人小声议论,有人叽叽喳喳。喧嚣之中只有姜思南一人拂了袖子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
宴席过半,是到了祭祀的时辰。
日挂中天,阳气大盛,殿外祭礼开始,皇帝携百官出殿,众家眷随行在后。
国师大人半披散发,礼敬圣人先祖。穆宁皇帝同皇后一步步登上祭坛,杯酒敬四方天地,于擂鼓声中祭山川五祀。
百官分列两侧,跪拜行礼,共祈大齐风调雨顺,河清海晏。
声势浩大,千人沉寂,共同为一个国家的来年诚心祷告。
约莫大半个时辰,终在一声浑厚角声中为这场祭祀宣告终结。
而后众人回殿,添酒重开宴,歌者浅斟低唱,舞女长袖翻飞,玉盘珍馐摆满了桌案,这才算是真正的年节大宴。
祭礼之后,皇帝将国师召入殿中。
殷先生仙风道骨,已换上了道袍,不紧不慢地上前来,向皇帝行了礼。
“爱卿平身。”皇帝满脸笑意,“今日祭礼辛苦,有劳殷爱卿了。”
“都是臣分内之事。”
殷先生微微颔首,皇帝向一旁招手示意就坐。
国师并未动作,又拱手道:“陛下,臣观夜相推演,得到一些指示,还需向陛下禀告。”
满殿文武百官俱在,皇帝信奉鬼神之说一事虽有人并不赞同,但到底为人臣子,不可过多置喙。
皇帝略一思忖:“爱卿有何见解?不妨说来给大家听听?”
虽是宴席,但当着百官的面,这便是抬了国师的面子。一些新进的文臣不免蹙眉,却又不得不听着。
殷先生一扬拂尘:“臣得天指令,将星逡巡在外,不入帝宫,定是上苍有所指示。”
几步开外,姜思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国师这话说得模糊,大齐多年基业,兵权军士都与谢家不可割舍,以至于谈到一个将字,便会让人自然而然地想到靖勇侯这一家。
而谢临香早已是钦定的襄王妃,终究要入帝王家成为皇家妇。
这帝宫二字,避免了直截了当提到襄王的名字,既能表明寓意,又不冲撞皇帝。
一番话虽说的抽象,其中意思却是摆明了的显而易见。
皇帝一拍桌案,因微醺面上红润,哈哈大笑:“上苍此意,朕省的!”
此中寓意,不光是皇帝明白,当事的各位也全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