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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下……”
柳闻治颤颤巍巍,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引皇帝暴怒,穆宁皇帝执着桌上玺印狠狠砸向襄王。
姜思南一动不动,被砸得肩膀一歪。
满朝皆慌,扑簌簌齐跪下,高呼陛下息怒。
“他说的是你家女儿?!”皇帝目光转向柳闻治。
“是……正是小女……”
柳闻治乃是二品大员,深得皇帝倚重,他的女儿皇帝自然是见过的。那日皇后千秋节便有过一面,本是可得皇帝指婚的贵女,谁知竟会如此。
皇帝冷笑一声:“好啊,朕的好儿子,好儿子!”
姜思南不退:“请父皇责罚。”
“先帝指婚,朕赐的婚期,襄王!”穆宁皇帝一拍桌案,气的笑出声来,“你可知,这是欺君!”
责罚?欺君之罪乃是死罪!
“陛下赎罪!”言及此处,自然有人站出来说话,“襄王殿下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死啊!”
这一句像是终于提醒了柳闻治,他忽而叩头,言辞恳切:“陛下,是小女痴心妄想,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偏爱过盛才致使其目无尊法,如今小女已有身孕,不敢奢求襄王枕边,还请王妃高抬贵手,给小女一条生路,免叫老臣老年失女啊陛下!”
方才还对谢临香冷言相向,这时候又立马从善如流改称王妃。谢临香微微闭眼,并未答话。
如此闹剧,殿中顿时乱成一团。
“靖勇候夫人好像就姓柳吧?”“你不知道,正是柳大人的庶妹!”“那柳大人岂不是谢小姐的舅舅?”“襄王这还真是……”
这等情形之下,人们对于看热闹的热爱大多超过正事,早已无人再提起方才所说的国师欺君,北境失联之事,再有陛下盛怒和老臣含泪陈情,这般气氛下,谢临香丝毫不怀疑,若是放开了去,甚至有人会马上开猜陛下要如何处理此事。
襄王倒是好一出釜底抽薪,谢临香冷眼轻笑。
倒是有人看着她,襄王已经认错,是何等敢担当;柳大人御前求情,又是何等爱女心切。目光切切的众人,生怕她这个襄王妃不给柳大人活路似的。
“如此……”谢临香伏下身,“臣女不愿夺人所爱,做这棒打鸳鸯的罪人,还请陛下将侯府与殿下的婚约,作罢。”
她原本就是无意,既然今日姜思南要演这一出,便同他这一场顺水推舟。
可是此言一出,众人懵了。
她一个失去父母庇护的孤女,能嫁给襄王是多大的福气?即使得不到夫君真心,有了这一个王妃名份也是荣宠加身,她竟然不愿了?
皇帝也没料到这个靖勇候之女是如此刚烈的性格。
只得道:“此事是襄王对不起谢姑娘,朕会给侯府满意的补偿。”
柳闻治还跪在下面,他身为两朝元老,由此事出,倒叫皇帝为难。即不可寒了老臣心,又不能内外异法。
“至于柳姑娘,襄王若待她真心,便给她个名份,但必须在正妃过府以后!”
柳闻治感激涕零:“谢陛下!”
“谢姑娘此番受了委屈,便将此前南国进贡的一对紫翡玉如意送予你以做补偿,如今形式动荡,婚期暂缓吧。”
正逢战事,此事也是皇帝无奈之下的转圜。
一番安置后,终于沉声:“襄王。”
姜思南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不动。
“罚俸一年。”
正当众人以为陛下此番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时,陛下切齿拂袖。
“杖三十!”
谢临香微微抬头。
姜思南俯身:“儿臣领罚,谢……父皇。”
第59章 裂缝
抱着手看热闹吃瓜的大臣们都没有想到,今日这一场闹剧是这样结尾的。襄王殿下身为皇子,竟然会被赐杖。
虽然令人惊讶,细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那谢氏女虽然父母亡故,但靖勇侯府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平鼎军将士,满朝一半的武将都曾为靖勇侯下属,他的遗女被人辜负,如若不能严肃处置,定然是会惹得军中离心。
只是谢临香没料到,在这个关头上,姜思南竟然宁愿抖落出来他和柳月灵之间的那点私情,也要混淆视听保下国师。
好让今日她走上明德堂开口指认的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因为吃醋不忿而致的得理不饶人。这样一来,她所有的指控似乎都不再有理有据。
只是在这个关口上姜思南拼着被罚俸赐杖也要如此,更让谢临香不得不怀疑国师在整个事情中所处的位置。
然而赏罚一定,谢临香只得依照皇帝的意思和皇后娘娘一起先行离去,这明德堂还需商议方才的事宜。
转身之际,谢临香定定地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陈夕泽,收获到了陈统领一个坚定的眼神,而后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安心离去。
刚一出宫门,站在门外等待的林江雪便焦急地迎了上来:“怎么样,陛下没发现什么吧?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
说着便往后张望着,见的确还没散朝,只有谢临香提前出来。
“放心吧,没事。”谢临香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林小姐的书体深得将军真传,一如将军亲笔。”
是了,那封所谓的家书并不是什么飞鸽传讯而来的,而是昨夜林江雪照着林旌将军的笔迹临摹了一晚上得来的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