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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有些生气,“你别总拖着,尽快些。”
然后就往回跑,跑了一段路,又觉得不对,心里越想越明白,知道这是男人被管事的拒绝了。
又匆匆跑回去,见男人还是站在门口没动弹,心里五味杂陈,走过去,用袖子擦擦汗,也不说其他的话,只道:“算了,别说了,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那么一点银子,确实不够。
两人晚上回家的路上,就特别沉默,男人不想说话,女人也不想说话,晚上是不点灯的,晚饭在工厂里吃了回来,兜着剩下的口粮给孩子们和老人,道:“吃了就去看书。”
说起书,书也要买了。
大娃今天格外的沉默。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爹娘手里的红薯,而是低着头,道:“阿爹,阿娘,我想去做生意。”
妇人愣了愣。
大娃就道:“我已经十二岁了,只是读书读的晚。要是不读书,按理说,我应该要去做事了。”
他顿了顿,道:“我也不喜欢读书,我觉得自己脑子挺灵活的,如今又认字,会算术,去镇上的货郎秦叔家里跟着他学着做货郎,我觉得挺好的。”
二娃子就看了看他大哥,觉得他跟大哥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他饿,一天没吃东西了,省着的口粮准备明天偷偷去镇上吃的,所以即便是要跟爹娘说不读书了,也要等吃了红薯再说。
大哥这般先说了,他也要表个态。
“我也不喜欢读书,我喜欢做饭,阿娘,我想去镇上看看,能不能给厨子做个切菜的,将来也好做掌勺的。”
男人没说话。他心里其实觉得这样的安排由孩子们说出来最好。
倒是妇人,去年那么难,一滴眼泪水没滴,就这么熬着过来了,如今听了孩子们放弃读书的话,倒是突然嚎啕大哭,哭的蹲在地上,用手盖住脑袋,痛苦的不得了。
她哭两声,又将两个孩子搂住,道:“不行,你们都得读,好孩子,阿娘知道你们的意思,但你们是最喜欢读书的,那么冷的天,张员外家门口晚上点灯笼,你们就去坐在那里看书,那么热的天,在田里干活,还要拿本书绑在背后面,一边干活一边背书。”
“这般读书,才得到先生一句夸奖,好孩子,你们不能因为家里穷就不读书啊,阿娘去想办法,阿娘去想办法——”
男人的眼泪水被说的也掉了下来。
但凡有点银子,他也能送孩子们去上学。但是他们没有。
去年的大旱没让他们旱死,但是让他们家必须牺牲掉两个娃娃不能读书。
大娃二娃就正要安慰妇人,就见外面脚步声阵阵,有人喊:“大庄子,大庄子,二娘,二娘,你们在家里吗?”
喊的正是两人的名字。
妇人和男人连忙出门,道:“在,怎么了?”
此时还是黄昏,他们打开门,黄昏的光笼在众人身上,倒是看不见虚实。
只听得来人道:“快,有活做了,有活做了——码头那边来了大船,我的天老爷,我可没见过那么大的船,船上是我们禹国的人,听闻是去海外做生意的,还带回来一些长的奇形怪状的人——哎呀,我多嘴了,快些跟我去吧,那船上的老爷们给银子大方,正招人帮着卸货呢。”
男人就连忙穿上衣服出门,神情忐忑的跟着走了。
……
黄昏。
出航一年的船回来了。
徐州码头上,即便天色已经晚了下来,但是来往都是帮着卸货的工人。
苍淼正跟赶过来的徐州牧家的人说话。商量着这些东西,该如何卖。
他们的带来的东西,会将徐州,不,整个七国的贸易都打开。
徐州主将家的小儿子牧楚看着一箱箱抬下来的东西,眼睛睁的大大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够长见识了,但是这成箱的香料却让他震惊之余,立马对西域的人可怜起来。
商品度高度重合了,西域人的香料再也不是独一家。
不过跟苍淼谈了之后才得知,海航太过于危险,对船也要有很高的要求,而他们去的海外大陆上,根本就没有大船。
远航的时间成本和安危成本太高了。要是安稳的外贸,还是得跟西域一起继续打磨丝绸之路。
这次苍淼一行人装的货物根本不多,只有八船——出去了十八只船,只回来八只。一些船烂了,一些船翻了,万幸水手回来了大半,只有是十三个人死在了远航的途中。
有七个人的尸骨是找到了的,就近安葬在岛屿上,剩下的人尸骨无存。
好在他们的牺牲总是有意义的。
“去年将路打通了,以后便可以派更多的船过去做生意。他们的好东西也不少,只要我们连起这条路,将来七国的生意就好做。”
牧楚刚刚一直都在震惊海外还有人和物品以及香料的多种多样中,倒是苍淼的话没太多在意。但是现在他回神了,便不得不纠正道:“如今只有六国了,休要再提七子,你要是再晚回来一年,说不得就要成五国了。”
苍淼听了欢喜,“怎么,鲁国打下来了?”
牧楚便摆摆手,道:“来,我们先回去,然后跟你慢慢说——等等,这几个眼睛颜色乱七八糟的,你要介绍一下吗?”
苍淼就缓慢的用学到的海外大陆语言跟随性的七八个人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