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花冠托举着的底座上,镶嵌的红色宝石。
莉兹的思绪一时间陷入了僵硬的卡顿。
脑袋里像是有什么零件锈蚀了,无法维持正常运转。
那个人,那个一直背对着她的青年,那个让雪莱怒不可遏的逆子,竟然是她潜意识里一开始便否决掉的人选。
伦纳德。
伯爵的长子,蔷薇庄园的完美继承人。
莉兹有些恍惚。
对了,联姻……本来就是长子的职责。
是伦纳德,逻辑因果才合理通顺。
雪莱走过来,将受了惊吓的小姑娘从一地的碎瓷片里抱了出来。
伯爵的动作十分轻柔,仿佛他的伴侣本身便是一件脆弱而珍贵的瓷器。
那些熊熊燃烧、不可遏制的怒火,在抱着她的时候,顷刻之间偃旗息鼓,
莉兹怔怔的,尚未从错认的打击中缓和过来。
伯爵大抵误会了,以为是自己失控的怒火吓到了他的女孩。
爱护娇妻的丈夫欲言又止,英俊的脸庞上一时间充满了担忧与愧疚。
然而待到转过身,面向忤逆他的长子时,这位父亲大人的面孔又重归冷漠,如同寒冰。
厅内的气温骤降至零度以下。
面对来自父亲严厉的谴责,青年却是一派处之淡然的缄默。
伦纳德一直站在原地,不声不响地目送男人抱着少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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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雪莱安抚好娇妻,冒着夜色出了门。
其实并未入睡的莉兹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蓦地睁开了眼。
她依然想着伦纳德。
那道颀长挺拔且坚定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雪莱固然是难得的失态,可于这个孩子也是一样。
俊秀的青年唇角略微破了皮。
父亲的一计耳光没有留手,叛逆的儿子却也毫不闪躲。
雪莱在她面前是极其温柔的,和孩子们相处也是亲和而平等。
莉兹难以想象让他这样大动肝火,又深夜外出……究竟是什么事情?
绝对,不是一般的联姻那么简单。
莉兹犹豫了片刻,知晓自己今晚是入不了眠了,索性再度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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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伯爵夫人端着一台烛火,穿过了黑暗幽寂的长廊,来到了继子的卧房前。
没有多余的踌躇,少女直接敲响了这扇门。
莉兹咬着唇,心里暗道,就算他要奚落她自不量力也好,嘲讽她多管闲事也罢……
小姑娘浮想联翩,但大少爷并没有给来客太多心理活动的充足余裕。
紧闭的房门在下一刻开启,中断了莉兹飘忽的思绪。
如果莉兹不是纯种的麻瓜,应该能够感受到空气中的魔法波动。
大少爷自然不必亲自过来为她开门,弹弹手指头的功夫,世界上的任何一扇门,都任凭他的心意开合。
莉兹第一眼没找到伦纳德的所在。
夜风掀起纱幔一角,她才得以望见露台上的青年。
伦纳德晃着红酒杯,姿态是罕见的慵懒。
莉兹微微蹙眉,这种神态在加西亚身上更常见。
和平日不太一样的青年看了过来,举着酒杯向愣在原地的少女遥遥致意。
他似乎并不意外继母的深夜来访。
莉兹本来准备好了一筐安抚宽慰乃至劝告的话语,在对上这双血色眼眸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莱有一枚蔷薇权戒。
象征着蔷薇家族至上的权利,轻易不对外示人。
不知怎么,在这寂寂无声的要紧关头,莉兹空茫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那枚只见过一次的戒指。
准确一点,荆棘花冠托举着的底座上,镶嵌的红色宝石。
鸽子血凝结成的一般,亦如伦纳德此刻的眼神。
青年轻轻笑了一下,笑意却未抵达幽暗深邃的眼底。
莉兹僵住了,连最基本的社交辞令都忘到九霄云外。
她想立即转身不顾一切拔腿就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根本动弹不得。
这也是他的魔法吗?
定身术?
莉兹不愿承认自己的怯懦。
少女如同一座被褫夺了灵魂的雕像,别无选择,唯有僵硬着看青年起身,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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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纳德在年轻的继母面前站定,顿了顿,从衬衫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块手帕。
简单平常的动作,由他做来却另有一种行云流水的优雅从容。
在场唯一的观众却无心欣赏这份尊贵的雅致。
莉兹的喉头滑动了两下,凝神细细看去,手帕的质地是柔软的素色丝绸,精致的边角绣着伯爵少爷名字的缩写字母。
矜贵的青年缓缓弯下了腰。
莉兹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蔷薇庄园的嫡系继承人,正向她……单膝下跪。
年轻的伯爵夫人无措地后退一步,却被继子握住了脚踝。
莉兹低下头。
少女白皙的脚面上黏着几片细碎的花瓣。
犹然带着被水浸润的湿意与娇色,贴着细嫩如玉的肌肤。
——是之前那个碎掉的花瓶,迸溅出的花与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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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酱的碎碎念:
【伦纳德视角】
注定多事的仲夏夜,年轻美丽的继母,只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袍,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夜半时分,敲开了他卧房的门。
而他刚好,喝了一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