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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欧阳豆说:“老舅,你出去找找他吧。他什么都不懂,又是黑户,留个长头发还挺俊俏,出了学校容易被拐卖。”
被外甥说中心里的担忧,厉行心软了,却还是嘴硬:“他一身武艺,没人能拐卖他。”
“拐卖很少有用暴力的,都是智取。他有时候傻乎乎的,一包辣条就能骗走。”
“可能等会儿就回来了。”
“让着他点,他比你小嘛。”
“一岁而已。”
“古人都讲虚岁,他才十七,还没过叛逆期呢。”
厉行呆坐片刻,默然出门。心想:他还小?论辈分,他算祖宗了吧。他先在宿舍楼附近转了转,又直奔人工湖。因为何须归讨厌高楼大厦,喜欢山野自然。
湖畔的花园密林掩映,几条石板小径蜿蜒曲折,仅靠地灯照明。草木馨香,夏虫轻吟,是校园约会及告白圣地。非假期时,每晚都鸳鸯双栖蝶双飞,要提前来占座。
缺点是蚊子扎堆。
厉行边赶蚊子边四处寻觅,柳暗花明,很快就捕捉到躺在长椅上望天的身影。翘着腿,还哼歌:“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
“咳!”他清清嗓子,预告一下自己来了,以减轻吵架后的尴尬感。歌声戛然而止,何须归坐起身,拢了拢头发,接着夸张地扭过脸去。
预告:
终于搞懂了穿越的基本方式!
第11章 都是陨石惹的祸
“蚊子多,别在这坐了。”厉行说着走近,一屁、股坐在长椅另一头,一鼓作气地道歉,“我不该中伤你师兄,说他逛青楼。我错了,行了吗?但你也不该那么说我,我心里会难受。”
何须归也开口,却不是同样的道歉:“可你真的很下流。”
“你——”
“我感到幻灭。”
“呦,你还知道这个词儿呢?”
“我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虽然“青楼”话题是欧阳豆起的头,但何须归的怒火却全烧在了厉行身上。他感到失落和辜负,那样正直开朗、幽默风趣的人,不该和猥琐沾边。
“我又不是圣人,当然会好奇烟花之地什么样,但也只是好奇而已。食色,性也。”厉行挥动手臂驱赶蚊虫,心想:还好你没参加过男生寝室的卧谈会,熄了灯,各个都是淫贼。
何须归闷了半晌,喃喃道:“我不懂,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不懂归不懂,但你不能说懂的人下流,这是两码事。”
“那你教教我,我懂了之后,再判定你到底下不下流。”他歪过头眨眼,又露出卖萌般天真烂漫的表情。厉行却浑身一震,五官扭曲地瞪着他,仿佛被雷劈了。
“……”
“你怎么不说话?”
“……”
“到底怎么了?”
“我不用你跟我道歉了,我承认,我下流。”月色下,一群雪白的鸭子游过湖面,扭过头嘎嘎乱叫,让人心慌。厉行朝它们丢了块石头,“以后不要乱跑,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何须归抓挠着胳膊和小腿上的蚊子包,忽然像发现宝藏般惊喜大叫:“快看,夜照!”
水边芦苇丛中流光飞舞,原来是萤火虫,在夏季潮湿环境的夜晚很常见。厉行说:“我捉几只给你,算是赔礼吧。”
他们到食堂买了玻璃瓶装的饮料,一人几口喝光,刷净瓶子后返回湖边。厉行还机智地搞到个塑料袋,用它做网,兜住了几只萤火虫。
玻璃瓶中荧光点点,何须归看着它们,心情舒畅几分。他与厉行大动干戈,不仅因为对方诋毁师兄,还因为思乡心切的焦虑,而焦虑和暴躁总是如影随形。他轻叹一声,说:“厉哥,我真怕自己永远回不去了。”
“肯定有办法,我靠痒死了……”
厉行浑身发痒,粗略估计有二十个包。有对散步的情侣与他们擦肩而过,女生看到何须归手里的萤火虫瓶,朝男友感慨:“看看人家,多浪漫!”
男生折回来向厉行请教:“哥们儿,哪抓的?”
“就在湖边,挺多的。”全他妈是蚊子,叮一身包。他憋回这句话,不想毁掉瓶子里的梦幻。并且,出于一个单身狗的恶意,让有情人终成蚊子大餐也不错。
回寝室的路上,何须归问:“什么是浪漫?”
他答:“就是友谊之光。”
“我有点饿了,去食堂好吗?”
他想了想,决定再弥补一下这个漂泊异乡的孤单未成年少年,大手一挥:“哥带你去吃高级西餐,特别高级。”
何须归摩挲着瓶子,眼中闪过兴奋的异彩:“好吃吗?我都有点紧张了。”
他们出了校门,片刻之后驻足在明亮的餐厅前。何须归仰头注视着店招上的老爷爷,在想象中,本门祖师爷也这样慈祥可亲。之前每次路过这家饭店,厉行和欧阳豆都说很贵,他便望而却步。
“欢迎光临肯德基。”
“来两个翅桶,两杯大可乐……”
厉行大方了一回,看着何须归那可以去做吃播的可爱吃相,深感之前不带他来是正确的。否则每周一次麻辣烫的基础上,还要加一次肯德基。
他每撕咬一口炸鸡,都会陶醉地微微眯起眼睛,用一声猫咪般的轻哼来彰显美味,整个人看起来比打灰机还开心。
好吧,人家没说错,我果然很下流,哈哈。厉行兀自坏笑,喝了几口饮料,目光落在装萤火虫的玻璃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