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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居家好男人,实际过起日子来,你就知道他的好了。要不是我有个表弟跟我们一个高中,他肯定早恋无数次了。”
何须归拢了拢头发,好奇地问:“你表弟是抓早恋的?”
“他宣扬我舅是天煞孤星,航空材料的命,特别硬。女孩们就对他敬而远之了,你是我的首个舅妈,嘿嘿。”
厉行有点不好意思,怼了下外甥的脑袋,低声道:“赶紧吃吧你。”
忽然,何须归敏锐地捕捉到一串脚步声,似乎直奔自己房间而来。师兄一早就下山去了,那肯定是冤家又来找茬。
他飞快地说道:“有人来了,好像是林照。”
厉行和欧阳豆对视一眼,飞速收好自己的碗筷酒盅,用袖口蹭去嘴角油花。
刚站起身,林照的头就顶开留了一道缝隙的窗户,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他的薄唇狡狯地抿着,细长的眉眼扫视一周,定在炭炉上。
“呦,二位大师喝酒吃肉呢?”
“非也,贫僧是来劝何施主少食荤腥。”厉行镇定自若,面向何须归微微颔首,“何施主,你怎能独自一人吃下这么多肉呢?真是太馋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呃!”欧阳豆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嗝。
林照嗤笑一声,眼睛转向何须归:“何师弟,绿湖山庄的庄主和大小姐已经到山门外了。这可是贵客,你不去迎迎?”
后者微微一怔:“师兄下山是为了接她?”
“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我知道了,多谢相告,你先去吧。”
林照走后,何须归沉默着,继续将肉摆在篦子上。
没听说她要来啊……之前,这位姑娘只是个遥远的影子,而如今真真切切地来到身边了。此番远道而来参加武林大会,必定会待一段时日。他阵阵心慌,预感中的“失去”近在眼前。不过,只要他还没见到她,就不算失去师兄。
所以,还是……还是先吃肉肉吧。他抬头看看厉行,示意他们坐下:“不急,吃完再去。”
厉行和欧阳豆则在讨论另一个话题。后者略显焦虑地说道:“过几天武林大会开幕,人家正品伏龙寺高僧一到,你我这高仿的,不就露馅儿了吗?
厉行面无惧色地笑笑:“高仿?顶多算是低仿。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等何须归吃完烤肉,慢吞吞地走到浩宇堂时,师兄们已经到齐,正与绿湖山庄诸人寒暄。他默默在一角落座,望向那位耀眼的姑娘,绿湖山庄的大小姐冯月舒。
她脚踩一双深红色棉靴,靴面用金线绣着花纹,身披艳丽的长斗篷,领子衬着柔软的狐狸皮毛。她的身材纤细,唇红齿白,双眸秀美灵动,但眉毛会在说话时微微挑高,显得娇蛮跋扈。
她也的确娇蛮,正用脆嫩的嗓音向风晚山抱怨:“风哥哥,山上真的好冷。等我们成了亲,每年都去绿湖山庄过年好不好呀?待开春再回来。”
“只要我师父点头,当然可以。”
冯庄主低声斥责:“不知羞!还未出阁,就开始说这些话。”虽然在责备,却满眼溺爱,丝毫不严厉。
天呐,师兄不在弘山过年了!再也无法一起守岁,放烟花、吃饺子了。何须归落寞地垂着眼,在心里盘算:以后,我也要跟去绿湖山庄过年,哪怕死皮赖脸。
双方在聊与武林大会有关的事宜,冯庄主慷慨地表示,既然是板上钉钉的儿女亲家,他会出一半花销,算是部分嫁妆。师父略做客气后,便笑纳了。
举行武林大会开销甚巨,何须归听说曾有家底不够厚的门派硬是要承办,结果会毕后连饭都吃不上,也就是厉行他们所说的“破产”。后来,不得已并入了丐帮,算是并购重组。
“咦?”冯姑娘终于注意到他,好奇地转着眼睛,大声问道:“风哥哥,那个头发带一点卷卷的,就是你那位生在妓院的小师弟吧?”
风晚山的脸色不易察觉地一沉,略显冷淡地瞥了眼未婚妻,没有言语。
冯庄主继续毫无威慑力地斥责:“月舒,不得无礼,那是任掌门的高徒。”
“不是无礼,只是问问而已啊,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来客的视线齐齐刺过来,何须归意外发觉,自己竟并不感到太难堪。林照当着厉行的面骂自己野种、揭露自己身世时,他恨不能被地缝夹死,因为他很在乎厉行。此刻,却可以不卑不亢、神态自如地与来客对视,微笑颔首:“不错,正是在下。”
其中大多数人都知晓,大侠任平生的关门弟子是妓|女之子,但显然是初次见到他。他们打量了他良久,才各自收回好奇,继续攀谈。不过,没有人与他说话,那似乎代表了自降身份。
不过,何须归一点也不无聊,因为晚宴很丰盛。但他已经吃过烤肉,所以只能勉强再吃点。冯姑娘显然不太喜欢他,但似乎对林照的印象不错。追溯起来,他们还有分亲戚关系——她的外祖母和林照的外祖母,是表姐妹。
筵席散去,何须归回到房间,发现厉行他们已经把烤肉残局收拾妥当。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熬好的药膏,静静地坐在桌旁搓药丸子,用掌心揉得溜圆,再用油纸包住。毕竟采购药材的银子里,有他的投资呢。
而且,他也想多攒点钱,待师兄大婚时,送上拿得出手的贺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