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岩石本身就有缝隙，才会进水啊。何须归能感到，有一片温暖罩在自己背上，不只是冬日阳光，还有一个人的目光。
    他趁师兄不注意，飞速回头一瞥，果然正撞进厉行溢满笑意的眼中。他蓦然间懂了师兄的意思，厉行就是水。在夏天时灌进来，现在到了冬天，结冰了。由软变硬，由小变大。
    预告：
    晕船药能否顺利出手？舅妈又贡献虎狼之词
    第42章 药丸子白搓了？！
    “还望天下英雄，为我们澹凰派主持公道。”不知何时，讲话的人由任平生变为澹凰派的幸存者。为首的跃上石阶，愁眉深锁，陷入痛苦的回忆，开始陈述经过：
    “六月底，澹凰山庄接到大魔头雪留衣的战书，一时间草木皆兵。七月初的深夜，雷雨大作，睡梦中忽听有人凌空大喝一声‘雪留衣拜庄’，接下来便是一片血雨腥风……地狱般的一夜过后，庄中除了我们几人和妇孺，被屠戮殆尽。”
    厉行的四周，叹息声连绵起伏，他也感到愤懑和惋惜。
    只是，在幸存者的讲述中，时而“我们蛋黄派”，时而“我们蛋黄山庄”，让他有点饿又想笑。果然啊，人类的悲喜真的不相通。
    默哀过后，有人问：“听说雪留衣出手，从不留活口，你们如何逃出生天？”
    澹凰派弟子答：“他扬言，这次不想赶尽杀绝，留我们的命散播消息，是时候做个了结了。至于了结什么，不得而知。”
    “那他使得是什么兵器？”
    “他一人一剑，但剑未出鞘，飞花摘叶皆是利刃。一根树枝，就挑杀数人；一片草叶，就能封喉。且轻功卓绝，形如鬼魅。”
    又有人问：“他现在长什么样子？”
    “太黑了，看不清。”
    “他长得很黑，看不清五官？”
    “是夜色太浓。”
    提到“长得黑”时，厉行注意到有几人在悄悄观察自己。妈的，再也不顶着烈日打球了，而且还要敷面膜，做一个让舅妈倾心的精致男孩。
    澹凰派弟子又道：“我感觉他的声音很年轻，可是按理说，他年纪与任掌门相仿，毕竟……毕竟……”
    “直言无妨。”见那人言语支吾，任平生坦率地接过话来，高声道：“师门不幸，他曾是我师弟，我从不避讳这点，也不会逃避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他的武功，应该是脱胎于敝派的禁术。至于他现在的形貌，多年未见，我也想象不出。”
    禁术……不就是他舅妈和风晚山在洞中偷练的那个吗？原来练成之后，真的所向披靡。厉行仗着海拔优势，正无所顾忌地盯着何须归的背影瞧，耳膜忽然刺入一声冷笑：
    “哈……”
    似乎裹挟着万年冰封的寒意，令人闻之如坠冰河、如临深渊。他搔搔耳朵，以为自己幻听，却见何须归的卷发开始晃动，也在茫然四顾。
    “任大侠，任师兄，别来无恙啊。什么叫曾是你师弟？我现在、将来、下辈子都是。没有我这个师弟为非作歹，谁来衬托你的英雄气概呢？来年春暖花开，我在极乐岛恭迎大驾，哈哈哈——”
    这把声音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时而如爱人亲密的耳语呢喃，时而又远在天边，雌雄莫辨。一串恣肆狂傲的大笑后，林中飞鸟受惊乍起，鸟群在众人头顶投下移动的阴影，扑棱棱盘旋片刻，没入另一片林子。
    众人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静止了，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比如，大魔头会不会想：呀，那个人在东张西望，不如顺手把他杀了吧。
    “老舅，刚才谁他妈说话？吓我一跳。”欧阳豆问。
    “嘘……就是促使大家聚在一起开会的，名字很娘的那位。”厉行低声道。
    “哦，我没仔细听。我在想奈奈，有位女侠像桥本环奈，真可爱啊。”
    前方，任平生失神呆立，眉宇间似乎顿添沧桑。冲直方丈双掌合拢，轻念道“阿弥陀佛”。倒是林照的父亲最先反应过来，挥手指向苍茫山野，厉声大喝道：“那孽障定然不远，召集人手搜山！”
    尽管明知徒劳，大半弘山弟子还是浩浩荡荡前去搜山。广场上渐渐恢复生机，进入本届武林大会下一议题：既然共襄义举，赶赴极乐岛围攻欢喜宫，那么如何克服晕船？
    厉行见何须归开心得原地颠来颠去，还回头朝自己笑。眼看漫长的研发、制药终于有回报，投资也可回笼，他振臂一呼：“诸位，贫僧有——”
    “本帮苦心孤诣，已研制出一种可以有效克服晕船的药丸，愿意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丐帮牛帮主说道。
    厉行的得意僵在脸上，心登时凉了半截。不但遇见竞争对手，而且还是免费放送！他们毫无竞争力可言，甚至连竞标的机会都没有！
    光着腚跨越平行世界，经历了小风扇的失败，又走私泰迪和仓鼠。好不容易才攒下二十两银子，折合软妹币一万六，大半都用来采购药材原料，就这么砸在手里了？！
    何须归欢快的背影也冻结了，显然预感到打牙祭的钱又要亏光，小小年纪却已经历两次金融风暴。
    欧阳豆黯然沉默半晌，道：“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药丸是够呛了，不过我们还有膏药贴，也许还能赚一笔。”厉行很快镇定下来，见风晚山与其他人说话去了，便朝何须归慢慢挪动，想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