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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人心惶惶,倒不如说是人心愤愤,恨死了这个不速之客。宋仁投不出门,便没人掌厨,大家只能用粗茶淡饭果腹。
“在哪看见的?”厉行隔着房门问道。
“就在厨房里,那个鬼在找东西吃。”宋仁投的声音弱弱地飘出来,同他的身材一样软糯。
“你看,既然要吃东西,那就不是鬼。别闷着啦,大家都等着你做饭呢!”厉行看了眼何须归,主要是这位等着开饭呢。
“不,鬼也要吃饭的,不然怎么会有饿鬼一说?鬼看我又白又胖,肯定想吃我。”
何须归换个角度劝道:“那你把大家全都喂胖,就可以啦。”
开导了半天,宋仁投终于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探出白胖的脸庞,转动黑溜溜的小眼睛左右观察,接着小步从屋里挪出来,在众人的欢呼与簇拥下走向厨房。
“得想个办法。”厉行望着宋厨师的背影,忽而计上心来,附在何须归耳边道:“等着,我去弄点面粉。”
天黑前,二人叮嘱大家不要出来走动,随后开始带着面粉散步。若是真有贼或者杀手盯上了他们,必定会躲藏于花园等易于藏匿的犄角旮旯。
他们看似是在乱逛,实则轨迹并不重复,边走边悄悄向身后抖落稀薄的面粉,在地上浅浅地铺了一层。
何须归悄声夸道:“好聪明的办法,假如那个‘鬼’夜里出来活动,就能通过脚印知道了。”
厉行补充:“还能知道他的性别。”
何须归想了想,明白可以根据足印大小判断男女,反驳道:“男人也有脚小的,比如苗苗。”
“也对哦,跟我比起来,你也不太大。”
“怎么能对男人说这种话!”他先是故作恼怒,轻轻捶了厉行几拳,又道:“厉哥,我知道劝你别再自责没什么用。不过,你再觉得自责时,就立刻说出来,然后我就会亲你一下。”
“哇,送福利啊。”
“这样时间久了,就会形成条件反射。你一难过,想到的就是我的吻,给苦的记忆里加点甜。”
“哈哈,巴甫洛夫的狗?”厉行哑然失笑,整颗心都柔软得快要融化掉了,“我现在好自责,怎么办?而且,今晚我会整夜都自责。”
“不许滥用福利!”何须归红了脸,边撒面粉边追着他打。
那是个“女鬼”。
翌日清晨,望着面粉上两排纤巧的足迹,和鞋底的花纹,大家一致认同这个判断。当然,也可能是个鞋码小的女装大佬。
足迹在花园一角出现,看来是跃墙而入。她在各处转了转,去厨房拿了点吃的,又跃墙而出。
何须归道:“看来,这个人也很喜欢宋厨师的手艺。”
厉行拈起地上的一点面粉,又拍拍手:“今晚捉鬼,到时候大家都藏好,千万别打草惊蛇。”
天黑了。今夜似乎格外的黑,夜色如墨,浓稠得把月光都吸干了。周遭一片死寂,虫子离奇地缄默着。几盏腥红的灯笼悬在屋檐和亭角,如硕大的血淋淋的人头。
秋风钻过假山的孔隙时,化作幽咽的悲鸣,像女人在啜泣,叫人心下发怵。
厉行纠集了几个胆大的,在那“女鬼”的落地处埋伏着。像柳苗苗这种胆小的,也偏要凑热闹,牢牢贴在欧阳豆身边,抖如筛糠。
欧阳豆悄声抱怨:“你不要一直哆嗦行不行?我感觉自己在坐按摩椅。你就当成,是在我家的密室逃脱当NPC呢!”
“可是你好像也在哆嗦哎。”
他辩解:“我腿蹲麻了。”
过了一会儿,柳苗苗又说困了,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倚在欧阳豆肩上合起双眼。
见状,何须归立即将他摇醒,低声责备:“不许睡,你一睡觉会引发蝴蝶效应!上回在伏龙寺,要不是因为你打鼾,我们也许就能更优雅从容的出场,也许厉哥就不用受伤割阑尾,也许带子的那根豆子也不会断。”
柳苗苗困惑地睁眼:“带子是谁?”
“说反了,是豆子的那根带子。”何须归从藏身的山石后探出一只眼睛,四下里静得诡异,像无事,又像在酝酿大事。
正当他也开始犯困时,忽然间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头,飘逸如一笔挥就的墨痕。厉行立即追上去,何须归紧随其后,但还是晚了一步。黑影不知藏入何处,踪迹全无。
何须归警觉地支起耳朵,忽而夜风骤起,风中藏着另一股风。一点寒光刺破黑暗,直扑厉行的后心,是剑!
“小心!”他猛然环住厉行的脖颈,柔韧的腰身向后仰倒,躲开这一记突袭,顺势踢歪剑势。接着拔出落霜,迎战来敌。
幽冷香风扑鼻,一团乌云似的黑影卷过,立于几丈外的假山之上。
“妈呀——”躲在下头的欧阳豆和柳苗苗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手拉着手跑了出来。
此人一袭黑衣,黑纱覆面,身形玲珑有致、纤细高挑,果然是女人。不过,他们何时得罪了女人?
厉行高声问:“阁下是什么来路,请报上名来!”
女人只是冷笑一声,再度出剑。她灵巧有余,但内力不深,何须归单枪匹马也能轻松应对。拆了几十招,他拨开迎面一剑,愈发觉得这秀逸的剑法似乎在哪见过。
“师父?!”
身后接连响起两声少女的惊叫,惊喜参半。女人身形一滞,收剑望去,颤抖着发出声音:“雯雯,奈奈?原来,原来你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