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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追上去,用宽阔的肩膀从背后拥住他们,狠狠抱了一下,将他们身上的气息铭记于心。爸爸带着一点汗味和头油味,妈妈则是洁净的洗发水味和肥皂味。
“谢谢你们,给了他一个家,谢谢你们。”低声快速说完这句话,他狂奔着跑开。
“哎——这孩子尿了——”爸爸的声音远远传来,没有气恼。妈妈则打趣道:“哈哈,送你一壶见面礼!”
他不敢再回头去看,所以没有看到,那块被尿打湿的报纸,已经丢在了路旁。
他想和他们成为同事、朋友或者邻居,可他不能留下。他必须继续走下去,去做该做的事,回到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姐夫身边。
他甚至不敢在千禧年多做停留,万一陨石继续受太阳风暴影响,突然失效或者让时空更加混乱,就永远都回不到正确的时间。
“厉哥!”何须归迎面跑来,股间的塑料袋哗啦作响,“那真的是你父母?你已经提醒过他们了?”
“说是说了,不过……”厉行无力地苦笑一下,“他们可能会把我当成神经病,而忽视我的警告。”
“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张开手,露出几张零钱:“我妈给的,一共十八块钱,天亮之后去买点衣服。”
“够吗?”
他抬手指向对街的“一元店”,笑着说:“应该够吧。”
清晨,这间一元店的女老板刚刚开启卷帘门,就迎来四个衣着怪异的流浪汉。
他们在店里挑来挑去,塑料裤衩发出恼人的动静。她难以直视,想赶紧送客,以十元的总价卖给他们四件劣质背心、四条大裤衩和四双拖鞋,还送了两根头绳。
换好衣服,四人用剩下的八元钱吃了顿三分饱的早餐,随后又回到街心公园,欣赏千禧年的晨景。
人来人往,新旧更迭,生活节奏并不慢,但不像如今这么浮躁。没有智能手机,人们都在读书看报。
本来,欧阳豆说:“姥爷和姥姥已经见过了,我想看一眼我妈。”而后又放弃了,因为厉行姐姐正在休产假,还是让她安心休息更好。
然后,他开始了一种不文明行为:用石头在长椅上刻字。何须归好奇地看着,轻声念道:“2002,巴西;2006,意大利;2010,西班牙;2014,德国;2018,法国。这是什么?”
“之后每届世界杯的冠军,就看哪个有缘人能发现这张椅子啦!现在,我要开始留下欧洲杯的冠军。04年,我想想,哦是希腊……”
柳苗苗天真地问:“中国呢,没得过世界杯冠军吗?”
欧阳豆苦涩地笑了笑:“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第188章 我的渣男父亲
上午,他们徒步到厉行未来的母校工业大学,午餐和晚餐都在食堂喝免费汤充饥。保洁阿姨看他们又帅又可怜,给了他们早餐剩下的包子、馒头。
深夜,他们来到租住的公寓楼下,决定就在这里继续时空之旅。如此,假如下一次能回归正轨,那么就可以直接上楼了。防盗门很旧,柳苗苗有自信能撬开。
“我想,我摸出了一点规律。”厉行把陨石摆在四人中间,声音沉稳,“从时间变乱开始,先是原始社会,接着是三十七年前,然后是二十年前。假如我没猜错的话,这一次,我们会回到十多年前,或者是几年前。就这样,每一次都离正确的时间越来越近,直到完全重合,消耗掉太阳风暴的磁场能量。”
何须归点头:“但愿吧,这样还有点盼头。只要每次都不耽误时间,只待一天,也许就不会错过武林大会。”
“只是,你把那么多内力用来救我,而我又剑艺不精。”厉行想起那个尿了人家一身的自己,笑得无奈而尴尬,“这么说来,我们的巅峰状态不在未来,而在已经过去的那些日子,真像个荒唐的梦。”
“是啊,像荒唐的梦。”何须归粲然一笑,“不过,这就是缘分吧。”
豆苗二人在旁默默捡狗粮吃,时而互相看看。柳苗苗忽然想起什么,说:“老舅,虽然那些什么青刀会的人杀了你全家,但你无需报仇。”
两个重伤而死的陌生亲人闪过眼前,厉行黯然神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听他们说的话,似乎我爷爷、太爷爷当年也对他们赶尽杀绝。武林大会之后,我会找到他们,彻查这段恩怨。你在劝我放下仇恨?”
“不是。”柳苗苗的表情有点古怪,夹杂着一丝爽快,“这个青刀会,你找不到了,早就被老尊主杀光了。”
“杀光了?”厉行诧异反问。
柳苗苗耸耸肩:“老尊主提起过,那是他被逐出弘山的第二年,在江湖偶遇这些人。本来没想杀他们,结果是他们先挑衅动手,说当年正要大仇得报,却被弘山派的人插了手。老尊主顿时心情很差,就以一挑多,杀个片甲不留。女人和孩子,全都投井自尽了。假如他们不自绝,现在就可以领公益基金了。”
厉行难以置信地皱眉,忽然感到身体有点发空。已经在心里默默计划好的事,就这么被迫取消了。
“江湖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啼笑皆非。”何须归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笑了笑,“我师父讲过一个故事。有个人为报仇,在深山苦练二十年,终于练成绝技。结果出山后发现,仇家在他闭关的第二年就腹泻而死。他在仇家的茅房前站了三天,仰天大笑三声,从此闯荡江湖,开门授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