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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了他。
他射出的箭杀了那个男人。
少年看着自己的手,猛地闭紧眼,他蜷缩起身体,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他遏制不住从他身体里涌出来的冷意。
他杀了人。
他亲手。
无论怎么告诫自己总有这么一天,无论怎么告诉自己那是为了救萨尔狄斯,可是他依然觉得手脚冰凉,仿佛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都变得冰冷。
整整一夜,他不断从噩梦中醒来,又沉沦噩梦之中,挣扎不休,他已疲惫不堪。
脑子昏昏沉沉的,可是又怎么都睡不着,让他整个人都难受得要命。
少年正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神情恍恍惚惚着。
突然,伴随着一声娇娇软软的叫声,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拱进被子里,往弥亚脸上一蹭,吓了他一跳。
下意识掀开被子一看,一只火红的鹿头就在他眼前,水汪汪的黑眸瞅着他,嫩嫩地冲他‘嘤’了一声。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弥亚还错愕着,幼鹿已经欢快地摇着那一团圆滚滚的小尾巴凑过来,不断地用自己毛绒绒的小脑袋拱着弥亚的脸。
弥亚下意识搂住小鹿的颈。
白月幼鹿通体火红,唯有胸口那一簇毛发和四蹄是雪白的。
清澈水亮的黑眸注视着弥亚,如盈盈一汪水,看着又是无辜又是可怜可爱,让人不由得心软。弥亚搂着它,低头,在它身上蹭了蹭,幼鹿身上的毛细密柔软,又暖暖的,让人觉得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手脚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少年使劲揉搓了一把火红的毛发,说:“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过来的?”
“嘤嘤~~”
小鹿一脸无辜加萌萌哒。
…………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
透过门缝,可以清楚看见卧室内的情景。
柔软的大床上,白月幼鹿跪卧着趴在床上。它睡得很香,偶尔呼哧一声,嚼巴嚼巴嘴,像是在梦中吃着美食。
少年半个身子趴在幼鹿身上,双手搂着小鹿的脖子,淡金色的发丝散落在火红的毛发上,半边脸埋入小鹿胸前那一簇雪白的细绒中。
少年闭着眼,安静地沉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门被轻轻地关上。
门缝中隐约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没出息的家伙。”
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嫌弃,可说话声音很低,微不可闻,为了不惊醒房间里好不容易睡着的那孩子。
…………
……………………
数日后。
在一间白石砌成的房间里,房间的装饰并不奢华,更偏硬朗大气。
除了铺在地面上的厚厚的地毯,以及房间里一个巨大的黑木桌之外,房间再无其他家具。
石墙上挂着的不是黄金或者宝石装饰品,而是武器。
一侧挂着数柄闪着寒光的利剑,另一侧竖着几杆漆黑的长枪。
利刃折射的寒光越发给这个房间增添了几分冷硬和锐利的感觉,这并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舒适的房间。
黑发的王者站在房间里,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维威压感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几乎凝固。
石墙上的利刃折射出的寒光映在戴维尔王的脸上,越发让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带上一抹肃冷之气。
戴维尔王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青年。
那是一名黑发的青年,身躯颀长,但是并没有戴维尔王那般健壮,而是更偏向匀称的体型。
在戴维尔王地注视着,青年垂着头,他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从他身侧微微攥紧的手可以看得出他现在很紧张。
自从被叫来这里后,他就一直处于忐忑之中。
这种忐忑的情绪随着戴维尔王的沉默而越发高涨。
戴维尔王看着老老实实地站着一动不动的青年,从进门到现在,他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是紧张?还是心虚?
“帕斯特。”
“是、是的,父王!”
青年紧张地抬起头。
他的面容和戴维尔王非常相似,偏生一双眼的眼型极为柔和,中和了他脸型的硬朗。
再加上他眉宇间和眼中隐隐透出的软意,让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他的父亲那种凌厉的气息。
“帕斯特,你应该知道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
帕斯特没吭声,他的目光再次垂下去,不敢与戴维尔王对视,眼底藏着一丝慌乱。
戴维尔王盯着他,问:“告诉我,那件事是你的主意吗?”
帕斯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
他说,“非常抱歉,父王,我因为一时的妒忌而做出这种事,我知道错了,请您原谅我。”
戴维尔王的目光沉了下来。
他看着帕斯特的眼中透出一抹失望的神色。
他没继续说什么,挥挥手让帕斯特离开。
帕斯特低头向他的父王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在踏出房间时就没了那种压迫感,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抬脚快步离去。
房间的门敞着,黑发的王者沉默地注视着他的王太子离去的背影。
许久之后,他低声说:“卡亚,你觉得帕斯特如何?”
站在房间阴影里的老侍从微微躬身,说:“王太子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