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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方才的凶劲,和往常一样又轻又软的声调,却让随厌准备抬起的左脚后跟下意识停下。
像是刻在脚骨里的习惯。
她的情绪像一个倒U形的抛物线,达到最高点是她凶巴巴最暴怒的时候,再往下走,声音越像之前一样温软平静,越是他在x轴上越走越远的时候。
再不及时止步,后果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眼中一点点走远。
贝梨把贝父推进正门,送到他房间,又把护工叫过来照顾他。
他不能走路,只能做轮椅,房间在方便进出的一楼。
安排好贝父,贝梨回二楼房间,在床尾找到他之前脱下的西装外套,指尖勾着衣领给他拿下去。
院子里,缠着他的晨光微耀,随厌老老实实在原地站着,但高高的身子依旧被愧疚压弯,在地上投出弧形人影。
贝梨抬手推搡了下他肩膀,冷声命令他:“站直了。”
随厌乖乖直腰挺背,像棵白杨般挺拔,只修长的脖子微弯,低头用还没退散红晕的黑眸,小心翼翼看她。
贝梨眼神软化几分,唇角轻轻弯了抹不易察觉的笑,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怒意好消点了,但还没彻底消下去,要看他后续表现。
手上的外套递给他,又说:“穿上,去上班。”声音降了几个调,配着棉花糖般轻软的声线,给他更多消火的希望。
他接过外套,小声试探道:“今天中午去给我送饭?”
“看我心情。”
知道这大概率是同意了,随厌眸底涌出几缕放松的喜色,“我在办公室等你。”
贝梨没没回应,推着他上班迟到了,赶紧走。
等人打开门出去,听见寂静山顶上传来关车门和车轮碾压石板的声音,她才回去。
还没走几步,察觉什么,抬头看着二楼侧卧打开的窗户里,探出的两颗异域脑袋。
希尔酒红色短发嫩梢般被山风吹得来回摇摆,呲着一口大白牙,抬手对她打招呼:“梨——”
莫穗亚手指在他头发上勾着玩,低头对院子里的贝梨喊:“等着,我下去找你。”
话落,莫穗亚的身影在窗户口消失,下一秒,希尔也不看贝梨了,着急忙慌地跟上去,生怕被甩下。
贝梨挑了下眉,走到棠梨树下,坐在竹制的清凉躺椅上,悠闲自在地等那两个人下来。
莫穗亚和希尔都是西方典型的高个长腿,没一会儿就从正门里出来。
贝梨:“喊我干嘛?”
莫穗亚在她五步之外的地方站住,双手抱胸,下巴微扬,操着受芬兰高维地带影响特有的醇厚腔调,随意问:“没什么,我就想知道,我的画怎么样了。”
“……!”贝梨一颗小心脏警铃大作。
“我也不要求多高,就问你动笔开画了吗?”
“……!!”
“画到哪一步了,有大体框架了吗?”
“……!!!”
“哦,看样子是没画,那有想法了吗?”
被逼到死角的贝梨终于有一丝喘息机会,忙挥着小翅膀挣扎:“有,早就有想法了,这不是最近事情比较多,还没来得及画嘛。”
“哦,原来这么多天连笔还没动啊。”
“……”
莫穗亚站前面慢悠悠抛着重磅炸|弹,她斜后方的希尔疯狂给贝梨使眼色做手势,一双碧蓝的眸子都快因为超负荷工作罢工。
——出山。
贝梨眨了两下眼,总算明白,“哦”着站起来,“那什么,本来今天想动的,但不是体谅着你们已经在山上待一个多星期了,可能都要腻味了,所以想带你们去市里转转,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之前在国内的朋友。”
莫穗亚碧眸一动,“有朋友?”
希尔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透着欢呼:“梨要给我们介绍你朋友吗?”
“啊,对,朋友。”
莫穗亚:“什么时候去?”
“就今天啊,等我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去。”
话往后扔着,贝梨腿脚麻利地往屋里走。
被莫穗亚催稿,那种高压盖顶压迫神经被一步步逼到绝地的感觉,简直比听催命凶铃还要可怕。
回屋锁上门,确定他们进不来,贝梨找到随厌前几天才给她存的杀千萌的号,拨过去。
那边响一会儿才被接听,杀千萌还没出声,先有隐隐的清脆读书声传来。
贝梨:“你在上课啊?”
她叹口气,“暑假了嘛,找补习班挣点外快,每年就靠寒暑假挣的这点钱吊一口气,不然就凭学校的死工资要活不下去了。怎么了?”
“我回青城了,想找你聚一聚,顺便给你介绍两个我在芬兰的朋友。”
“好呀。”杀千萌瞬间从之前吐苦水的萎靡中雀跃起来,“我还有半个小时下课,今天就没什么事了,在哪见面?我去找你。”
“你补习班在哪?给我发个位置,我去接你。”
“行。”
说清之后,贝梨到梳妆镜前,抓着已经过肩的头发试了试,挽成清凉的丸子头,弧度恰好的肩颈露出,越发显得修润如白天鹅。
找两个卡子将扎脖子的碎发固定,听着下面夺魂似的催促上,拎上包出去。
催促声随着她的身影在大门口出现停歇,希尔捏捏喊得不舒服的喉结,凑过去好奇问着:“梨,你朋友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