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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岫吃了两块儿点心,又开始犯困。
这是初岫的习惯。
他跟他相处了不多不少,正好一轮四季。
知道他夏天最嗜睡,有时吃着吃着东西呢,就睡着了。
开始他以为初岫是有什么病,问了才知道,初岫觉得夏天就是睡觉的季节。
他说,能睡足了长夏是福气。
说那么多歪理,就是因为他懒。
偏偏他有懒的福气,心下无尘,睡得总是香甜。
他抱起初岫,放在了床上。
俯身,贴着他的唇,轻声说:“今日还一句话也没和我说。”
初岫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万俟琤,我要杀了你。”
万俟琤轻笑了声,道:“好,睡一觉,睡醒了等你杀了我。”
初岫不想杀他。
万俟琤知道。
尽管自他醒来,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五花八门的刺杀层出不穷,自己受过最严重的伤,也不过是上次被短刃划了个口子,可初岫伤的更重,把掌心都给割开了。
他很欢喜初岫能这么绞尽脑汁的折腾他,因为如果他不想杀自己,几乎是想不起来要找自己的。
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守卫的下属来报,还没等开口,就被万俟琤冷冷瞪了一眼。
下属心头一凛,这才注意到小公子睡了。
万俟琤起身,出了屋,才问:“何事?”
下属连忙道:“侧妃来了。”
其木格。
万俟琤眸子闪过暗茫,道:“谁让她进这个院子的?”
下属背上冒出了冷汗,没人让她进,也没人敢拦她。
院外混乱声愈发的大,万俟琤负手立于廊下,道:“达安。”
达安悄无声息的出现,静候吩咐。
万俟琤望着被雨打的乱七八糟的药草,道:“扔出去。”
顿了顿,他道:“若再闯进来一回,直接杀了。”
杀了其木格要面临多少麻烦将军不会不知。
达安敛目,道:“是。”
达安转身出了院门,女子尖锐的咒骂声响起,又立刻消失。
一个小丫头经过廊下,被将军的煞气吓得一抖,正想溜走,突然被叫住了。
她胆战心惊的听候吩咐,就听将军说:“药草倒了,他看了会心疼,你带人将他们扶起来。”
要说将军多宠小公子,这院里的人都有目共睹。
要说小公子对将军多无情,横眉冷对都是轻的。
丫头们在细雨里轻手轻脚的将药草扶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很是不解,低声问年长的:“平日里小公子都用院子里这些草喂小羊羔,没见他皱一下眉头,将军从哪儿看出他心疼?”
年长的也不解,问更年长的:“小公子那小羊羔最近怎么没见着?”
大丫头红果示意她们闭嘴,神神秘秘道:“不可说。”
众丫头崇拜的看着她。
她低头继续扶草,想着:我怎么知道?
初岫的小羊羔,前一段时间被初岫不慎喂了毒草,万俟琤把它送到大夫那里,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
初岫一觉醒来,睡得身体酥软,听到院里有 “咩咩” 声,连忙穿鞋跑出去看。
那小羊身量不大,通体雪白,毛卷卷的,头上两个硬邦邦的鼓包,角还没长出来,往那郁郁青青的院中一站,仿佛天上的云不小心落了一朵下来。
它闲庭信步的在院子里吃草,粉嫩嫩的鼻子水汪汪的,瞧见初岫,愉快的 “咩” 了声,两只前蹄并起弹跳,后蹄跟上,兔子似的向他蹦哒了过来。
初岫蹲下来去接,那干干净净的小羊亲密的蹭着初岫的脸。
初岫好几日不见它,十分想它,随手拔了一株草喂它,小羊看了眼那草,死活不肯张口。
初岫有些疑惑,换了样喂它,这次它吃了。
初岫把它抱起来,教训它:“不可挑食。”
达安在暗处看着,很是无语。
万俟琤正堂的厅里,不知是第几次接待名医了。
无论是闲散江湖游医还是汉宫中的太医,他都一视同仁,礼遇有佳。
可每回看完这病症,十有八九都使劲儿的摇头,剩下一个不摇头的,定是要提上一个名字:云倦先生。
这名字万俟琤知道,且熟悉的很。
云倦先生的病,只有云倦先生能看。
他再一次失望,将那群大夫赶了出去,心烦的回了住处,进院就见初岫在给羊梳毛。
那小羊十分享受,惬意的站在初岫旁边,时不时用小鼻子蹭他。
万俟琤走过去,小羊害怕他,跑走了。
初岫瞪他,嫌他讨人厌也讨羊厌。
刚刚期许再一次落空,万俟琤心绪不佳,也没像平日里那么逗他说话,只安静的在他旁边的摇椅上坐下,仰着头看天上的乌云慢慢消散。
初岫皱起眉,重重踢了他的小腿一脚,绕过他想往屋里走。
不料脚下突然被人绊了一下,他身子一歪,整个的跌进了万俟琤的怀里。
初岫想挣扎,突然想起昨夜他说受了伤,也不知是伤了哪。
他没动,拧着眉,闷声闷气的说:“放开我。”
万俟琤有些疲惫,他将初岫抱在怀里,手指插入他乌黑的头发,慢慢捋顺。
见他不语,初岫冷声道:“你别到我这里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