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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梅是个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的人,问:“大哥,这武状元是什么来头,怎么连萧翼也敢挑战?”
长信侯萧家乃武官之首,武状元再怎么武艺超群,在百年望族面前,也只有伏低的份。
崔洛倒是认出了场中央的另外一个比武者。那人便是当科的武状元库图。
她当然不会解释给顾长梅听。
这时候,素来惜字如金的顾长青开口了:“此人名库图,并非中原人士。原是蒙古残余部落的游牧百姓,是前几年汪厂公在蓟州遇寒流时救回来的,因破敌袭有功,皇上特许他留在京城,不可参加科举,但从武尚可。”
武不可干政,帝王再怎么皇恩浩荡,也不可能允许一个外邦之人参政!更何况还是蒙古部落的人。
崔洛听顾长青说话,见他眼帘似动了一动,却是始终没有看过来,又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不过,崔洛并没有在意这个,很快场中人就打了起来。
萧翼一身天青色玄纹直裰,银月纹络的腰封,衬得双腿笔直修长。他手里还是那把青月剑。
崔洛眼睛有些疼,曾几何时就是那把剑架在她脖子上,萧翼把她逼到墙角,问了那番她难以答复的话。
库图虽是本朝的武状元,但刀法套路与中原人大不相同,两人一个用剑,一个用刀,场中火光四射,看得人眼花缭乱,所谓高手对决,就该如此。
崔洛低垂着眼眸,直到四周喝彩的声浪此起彼伏,她才发现比试已经结束了。
顾长梅兴奋异常,不,应该说他就没有不兴奋的时候,“崔洛,你看吧,还是萧翼技高一筹!鞑子怎会是他的对手。”
顾长青冷喝声突然响起:“长梅!库图已是我大明武状元,今后休要再提鞑子二字!”
大明边陲鲜少有安稳的时候,多半都是鞑子叩边滋扰,边陲百姓苦不堪言。九边重镇一直都是高度防备当中。从太/祖开始,朝廷一直重武轻文,直到这几年内阁掌权,文臣的地位才有所好转。
顾长梅象征性应下来,他这人素来不走寻常路,却是很听顾长青的话。
崔洛内心又纳罕了一次,她记得好像这兄弟二人在她死之前都不曾娶妻。
崔洛的注意力移到了比试场中。
萧翼是名门世子,公众场合比武,肯定是点到为止,不会做出伤了和气的事,他这人圆滑世故,年纪轻轻已经是城府颇深。办事滴水不漏,害人亦是无声无息。
崔洛将他归为头号冤家不是没有理由的。
石牌楼下观赛的人渐渐散去。此时日头正高,正用午饭的时候,顾长梅提议;“大哥,今日叫上萧翼喝上几杯如何?”
顾长梅年纪小,但任何娱乐都不曾放过,他连勾栏也光顾过了,虽在里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为,但也算是见识了。
正说着,萧翼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崔洛有些头疼。
这两个月来,她已经深刻体会‘命运’二字的含义,逃不过,躲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
“顾兄,你也来了。”萧翼先开口。
顾长青不如他人情达练,之后应道:“萧公子的比武,我怎能不到场。”
简单的寒暄两句,萧翼如期的看向了崔洛。她其实已经很不起眼,身上还是粗布衣裳,个矮体瘦,若非崔家已经将她的名字写在宗族家谱之上,她也就是个私生子。
是根本不足一提的。
萧翼目光在崔洛身上扫过,见她白的实在晃人眼,但病态的白皙十分不寻常,见顾长梅的手正握着崔洛的手腕,他浓眉渐蹙,却又移开了视线,对顾长青道;“我记得城西有家新开张的酒楼,择日不如撞日,进去喝几杯吧。”他其实已经听到了方才顾长梅的提议。
顾长梅自然高兴至致:“是啊,大哥,咱们正好给崔洛洗尘。”
这时,萧翼的眸色又意味深长的亮了一下:“崔洛?”
如今的崔家也只能算得上是个商户,从崔洛的太爷爷那一辈开始,已经三代无人在朝为官了。
崔家唯一能让人记住的事,便是崔洛的姑姑,也就是承恩伯府的女主人,顾长青的继母。
萧翼看似只是随口一提,就与顾长青并肩下了高台,他步履矫健,不像是刚从比武场下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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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雅间临窗而设,从里面可见外头的街景,是个吃饭也能讲究情调的地方。
崔洛坐下之后,未言一词。
对萧翼,顾长青和顾长梅三人的谈笑也不插话。只是做一个听客。
她曾经高调的状元游街,屡破奇案,从龙之功,可到后来结局都是一个样。
这让她明白,无论如何的冒进崛起,又有多大的荣耀功绩,都不能代表今后就顺遂了。
历史上曾为王朝首辅的严嵩是何等的呼风唤雨,最后还不是饥寒交加的死在介桥村的一处茅草屋内,而他唯一的儿子则是斩首而死,他连主丧之人都无,谁又能想到曾经“贵极人臣,富甲天下”的严嵩会是这般结局?
能笑到最后的,都是深藏不漏,叫人瞧不出真面目的。
萧翼虽已经名声招摇,但他够阴,够狠,够聪明。
崔洛自诩只是个普通人,还是按着普通人的路一步一步的走。
好歹,让她寿终正寝一辈子吧!
“崔家少爷几岁了?”萧翼突然没来由的这么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