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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拉娜满脸痛苦,虚弱地道:“我还要多谢你,倒没觉得怎样,只是怕是一口气惊着了,肚子疼得厉害。”
这时本在另一边的宫人们尽数赶了过来,皇后一见兰嬷嬷便推她进去,口中连道:“嬷嬷快看看,佛拉娜疼得那样。”
兰嬷嬷到底有了年岁,是经过事的人,此时挤了进去,先不顾规矩,伸手往佛拉娜裙底探去,不见湿润,便松了口气,“未曾见红,无妨无妨。马佳小主快请放心,您告诉奴才,肚子哪里疼?可是小腹上,还是肠胃上。”
又忙命人抬软轿来,索性御花园离钟粹宫也近,皇后有了兰嬷嬷这个知事的人,渐渐松了口气,不过一时不见太医,心里还是提着没敢放下。
佛拉娜这一胎要紧,太皇太后听了消息,忙命苏麻喇与太后来看,彼时钟粹宫里佛拉娜的痛呼声不断,皇后凝着脸坐在正殿主位上,听纳喇氏几个说话。
只听纳喇氏道:“马佳姐姐那边斗草热闹,妾与张妹妹便寻思也去与她们玩一玩。旁的倒是没怎么见,不过马佳姐姐起身时动作不快,却是走路时脚下打滑,踩在了张妹妹的袍角上,那头土地湿润,张妹妹的衣裳的绸子面料又滑,与雨花石在一处,寻常咱们走路都要小心,何况马佳姐姐又有目眩头晕之症,也是一时不小心罢了,倒是怪不得张妹妹。”
张氏跪在那里满口冤枉,皇后沉着脸,目光在纳喇氏与张氏二人身上来回。清梨胳膊上的伤上了药,想来疼得厉害,身上也有几处撞上了,妆容半褪后面色便不大好。
此时走过来,清梨向着皇后一欠身,“都是妾身的不是,拉着马佳姐姐去玩,却没看顾好了,倒教马佳姐姐摔了。”
苏麻喇是经过事的,瞥了一眼张氏慌乱至极与纳喇氏眉头紧蹙的模样,心中一沉,等着皇后开口。
却见皇后对清梨温声宽慰道:“不是你的过失,论理,你与佛拉娜本是一样的人,与她玩本是为她解闷,万没有照顾的理。你能伸一手,舍身垫住她,本宫已经十分欣慰了,快起来。身上可有磕碰了的地方?去偏殿上药才是。……不过,方才纳喇格格所言,你可瞧见了?”
“妾身确实是瞥见马佳姐姐踩在谁的袍角上脚底打了滑,那头的雨花石本也是滑的,故才摔了。”
皇后一扬脸,九儿会意走到张氏身边提起她的袍角,确实有个花盆底留下的脚印,皇后沉着脸道:“倒是巧了,偏生就是张氏你的袍角滑,偏生就是凑在了佛拉娜脚下,偏生就是与雨花石凑在了一起。”
她正欲发落,张氏的心提着瑟瑟发抖,口中连连道冤。忽见娜仁与太医从垂着纱帐的暖阁里出来,皇后忙问:“马佳小主的胎如何?”
太医恭敬道:“马佳小主一时动了胎气,好在倒没真正撞在地上,只是受了一惊,因胎本也不稳,才不大好。已施了针、用了丸药,还是要开一剂方子,熬一汁出来,热热地喝下去,才等效验。”
皇后松了口气,“九儿,快去火神前头上柱香,告咱们的罪。就让钟粹宫小厨房开炉子熬药吧,郑太医,马佳小主这一胎,本宫可托付与你了。万万不要出什么差错意外才好。”
郑太医连忙答应。
皇后足又亲自往观音跟前上了炷香,口中祈祷告罪好一会儿,从静室里出来时面上怒容已收,四下里看了看,问:“慧妃呢?”
清梨忙道:“慧妃姐姐进去陪着马佳姐姐了。”
“也好,她与佛拉娜一贯交好,她在里头,本宫也放心。”皇后点点头,对太后一欠身:“臣妾无能,惊动了您,只怕也惊动了老祖宗,实在是心中不安。”
太后宽慰她道:“也不是你的错,龙胎无恙便好。我这小皇孙啊,实在是多灾多难的。阿朵,替本宫在药王前上个供吧。”
张氏的发落还是要皇后开口的,也是各样事凑到一处了,皇后心知没有张氏多大的过错,也是烦心,也是存心敲打敲打她,道:“你就为佛拉娜与她腹中皇嗣手绣出一整部《金刚经》来祈福吧,绣完之前不必出启祥宫了。”
张氏面如死灰,头上的簪钗不知何时已经跌落,全无上午人比花娇的模样。
然而她竟然认下领了罚,皇后没见她辩驳,心中倒存了些疑惑,回头反而吩咐春嬷嬷命人仔细查问当日在场的宫人。
佛拉娜用了药,很快平静下来。
娜仁见她们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模样,心中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道:“可好受些了?”
“好受些了。”佛拉娜呐呐道:“我险些,就要与这孩子分离了。”
“只是险些,这不是还好好的吗?”皇后走过来,安抚她道:“太医说了,你如今卧床安胎才是紧要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大事,也是福大命大。”
“还要多谢清梨妹妹。”佛拉娜忙道:“我记着我是砸在她身上了,那又是石子地又是草地,也不知道她怎样了。”
娜仁笑了,“她受了些伤,倒无大碍。现回去给身上上药去了。倒是你……你可记着,摔下去之前踩到什么了?”
佛拉娜仔细回想一番,道:“我只记着好像踩到谁的衣服了,那头寸劲抻了一下,脚底下打滑,我就摔了。倒不是有人绊我的样子。”
皇后再度松了口气,“那就好。”她心道:可是把这一年的心放在这一日提起来了,也是把一年的气放在这一日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