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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行为本不是有责任感的人做得出来的,但如果是与尚红樱合谋就大不一样了,顶多是两个叛逆少年在一起搞出了一件大事。
最后各自圆满,没造成什么严峻后果。娜仁放下心的同时,对尚红樱与隆禧不免又多一分关注。
这些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娜仁自己心里也不能分辨的十分清楚,只是隐约间,觉得他们错了,情理之外,意料之外,却也本不该是错的。
如果他们不生在爱新觉罗家与尚家,没有生在儒教礼法的社会,他们的行为就是无可指摘的。但……可惜了,幸好当初没酿成大错,若真酿成大错,他们便都是罪人。
可如今,那些事情没有发生,他们便不算大错。
这本是正反都可以站的辩题,并不能是非曲直分辨得十分清楚,现实、理智与人的天性,两者出现冲突,应该怎么选择,没有亲身经历到,谁又能知道呢?没经历过,就都是纸上谈兵的空想,不必说了。
隆禧的事本不会在宫内掀起多大的风浪,顶多成为嫔妃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康熙对这件事无比重视,连带着嫔妃当然也重视起来。
皇宫里的风,自然是随着皇帝的心情转的,皇帝心里重视谁,后宫嫔妃就要重视谁。是好是坏就说不定了,当然,隆禧和大多数后宫嫔妃没有利益冲突,她们就不会有什么敌意。
这要是后宫哪个嫔妃得到如此重视……可以想象。
在殷勤期盼中,娜仁等来了隆禧回京的车队。
时已炎夏,隆禧瘦得一把骨头,面色蜡黄,叫人见了心惊胆颤。
娜仁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只觉心跳得厉害,浑身一僵,好一会才哑然开口,“隆、隆禧……”
尚未完全说出一句话,她眼泪已经滚滚落下。
隆禧被推着坐在轮椅上,瘦得不成样子,精神头也不大好,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才叫人找回些熟悉的感觉。
他眼睛一弯,温吞地缓声安抚道:“姑爸爸,我没事,别怕。”
转头再一看,皎皎站在娜仁身边,扯着娜仁的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眶通红,盈满水光,不由笑了笑,“皎皎可是见皇叔这样子害怕了?”
“小皇叔!”皎皎本来强忍着泪,被隆禧这样一叫,眼泪彻底忍不住了,扑过去又不敢上前,隆禧如今全然一副骨头架子的样子,仿佛一撞就要散架了,皎皎不免小心翼翼起来。
推着轮椅一直低眉顺眼没吭声的阿娆见状,深深看了皎皎一眼,又打量打量娜仁,抿抿唇,还是上前,握住皎皎的手轻轻搭在隆禧的袖口上,声音已经是对她来说十分温柔了,“轻轻的,无妨。”
“皇叔——”皎皎的眼泪彻底止不住了,泣不成声地呜咽着,叫人好不心酸。
太皇太后长长叹了口气,轻轻道:“皎皎,快别哭了,天还没塌呢。”
娜仁看了一眼阿娆,却见她也是形销骨立,唯有圆滚滚的肚子能叫人看出是个孕妇,手腕子细得仿佛一折就端,乌黑的长发也失去了光泽,面上许是带着脂粉,衬得气色不错,却也是将败的花朵一般的暮气沉沉。
越看越叫人心惊。
康熙狠狠心拉起了皎皎,低声道:“莫哭了,反叫你皇叔心里也不好受。”
保清与太子、皎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倒是都礼数周全地问候过隆禧,便满是担忧地围着皎皎,即使连最大的保清,对着素来坚强大气的姐姐难得的脆弱都表现出几分不知所措。
娜仁心中一叹,命麦穗带皎皎下去,走近前问:“怎么成这样了?来信不是说……”
她说着说着,又觉着眼鼻发酸,隆禧温声道:“南地暑热,往年不觉着如何,这会却受不了那暑气,病了一场。路上又染上了风寒,折腾着,就成这样子了。不过回家了,便觉着还是这边气候宜人,想来很快就可以好了。”
娜仁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压住心头的酸涩,好一会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姑爸爸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乳酥,京中有明医有好药,咱们隆禧定然能快快地好转起来。”
隆禧一笑,又露出一口白牙,“姑爸爸您怎么还把我当孩子哄呢。”
康熙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要回王府去养伤,太皇太后与康熙放心不下,便也跟着去了。
论理,太皇太后与娜仁今日本不该出宫,但实在牵挂隆禧,才破例出来迎接,孩子们倒是都被带着。
到了纯亲王府,这边是早就处处预备好的,一进去就有太医迎上来给隆禧诊脉,又是重新包扎伤口,一群人把寝间围得水泄不通。
阿娆没挤进去,低眉顺眼地站在落地罩底下,因为身体虚弱,从前挺直的脊背也有了弧度,只是眉宇间傲气未散,便叫人知道人没倒下。
娜仁看了看她,也觉着心酸,轻声道:“苦了你了。”
太皇太后侧头一看,仿佛才注意到她一般,道:“还有着身孕呢,一路奔波辛苦了,快坐下吧。”
她简简单单一句,没有什么多的亲近关心,却叫阿娆在心里深处隐隐松了口气,顺从地应声坐下。
见她这模样,太皇太后神情莫名,最后只抬抬手,道:“唤一个太医出来,给庶福晋看看。”
一语既出,一屋子人都愣住了,阿娆抬起头直视着太皇太后,面上透出几分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