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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尽然,只是娜仁当年和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都不少,养成了用气势开路的习惯,一开始是壮胆子,后来越练气势越吓人,越能唬住人,便养成习惯了。
穿越之后日常养老,从一开始的装小孩到解放天性成为比真的还真的假小孩,能够依靠别人而不是被人依靠,便逐渐把气势收了起来。
偶尔被人依靠需要保护别人或者情势特殊的情况下,才会重新变为当年上能拽文讽领导,下能空手撕媒体,钱给到位了我又能跪下叫你爸爸的铁血·村官。
最初见过她那一面的是康熙,而后隆禧等人也见过,再后来,便是掌管宫务震慑六宫清洗内务府时展露过。
大多数时间里,她留给宫内人的印象都是和蔼可亲笑容可掬不拿大的一个人。
前几年或有改观,不过自去岁佟贵妃接手宫务之后,她又恢复了每天乐呵呵的样子,叫大家忘记雷厉风行的她,直到见到她今日的模样,众人心中隐隐的阴影终于又重见天日。
佟贵妃本来面色就不大好看,听着德妃凄厉的哭喊声,脸色阴沉得厉害,迎面撞上娜仁来势汹汹的样子,心里一突突,惴惴上前,向娜仁道了个万福,“皇贵妃。”
“怎么回事?”娜仁瞥了眼偏殿,宫女进进出出来回端水盆,一盆盆净水进去血水出来,各个都是头回经历这样的场景,面色惊慌。
佟贵妃咬着牙,深呼吸几次,平复着情绪,方道:“用过晚膳,我念书与四阿哥,德妃忽然登门,不好直接送客,便留她喝茶,念她的身孕,未敢上茶,端的是果子露。她喝了半盏,与我说了一会子话,便起身要告辞,下台阶时候忽然喊肚子疼,然后摔下台阶,当场见了红。我没敢动她,叫人传了太医,又把内务府的稳婆唤来,因都说不能轻易移动,才将她放到偏殿去,暂且在这里生产吧。”
说起这事来,她又四下里看了看,急急忙忙地唤:“禛儿?禛儿?四阿哥呢?”
芳儿也急了:“奴才这就叫人去找。唉——阿哥,那边血气重,快过来。”
她见胤禛愣愣地站在正殿与偏殿的转角处,手把着窗,呆呆地也不知想着什么,忙走过去把他抱过来,又仔细地检查一番,见他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便唤来胤禛身边的人,呵斥一声:“连阿哥都看不住,要你们做什么?”便命她们将胤禛先带下去。
佟贵妃却紧紧握住胤禛的手,好一会才在芳儿催促的目光下对他道:“乖,和嬷嬷下去,打水洗洗身上的汗,午后切的一牙瓜,这会子凉气散了,可以吃了。不要怕,好生读书,等会就没事了。”
“……额娘。”胤禛迟疑一会,反握住她的手,又唤了一声,指指自己的胸口:“这里……闷闷的。”
佟贵妃呼吸一滞,一瞬间联想到了许多,紧紧咬住后槽牙,又迅速笑了起来,“不怕,天太热,你素来畏热,这样的症状也是常有的。将绿豆百合汤端一碗与阿哥喝——”
也不知是在安慰胤禛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等胤禛一步三回头懵懵懂懂地被人带下去,她牙齿都在轻轻打颤,好一会才挤出一句:“母子连心……”我偏不信!
佟贵妃神情冷然,目光凌厉,松开被她攥得很紧已经满是褶皱的柔软绢帕,向娜仁微微一欠身,“叫您看笑话了。”
“德妃摔倒那地方,去看看,再有,她在你宫里吃过喝过的东西也尽数取来,叫太医验看。”娜仁看了她一眼,道:“究竟是你们谁的干系,总能查出个水落石出,你先不必心慌,也不必惊乱。”
佟贵妃深吸了口气,沉声应下,“是。”
太医伺候德妃生产不能离开,娜仁命琼枝去太医院又叫了个太医来,却是唐别卿过来了。
见是他,娜仁微松了口气,心里多少有了底,也没多寒暄,只指指炕桌上的东西——一盏用玉白盏子盛着的殷红果子露,还有两碟子点心茶果,佟贵妃也说不清德妃吃了哪个没吃哪个,只能叫唐别卿一一看过。
不过看佟贵妃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东西上没被动过手脚,娜仁也不觉得她是那种会自毁长城的蠢人。豆蔻也回承乾宫正殿廊下乃至阶上都没有什么会导致湿滑的东西,佟贵妃心中便更有底了,低头喝着茶,故作不经意地盯着唐别卿。
只见唐别卿将桌上的吃食一样样细致查验了,最后只留下一样奶果子,向娜仁道:“这糕中的山楂夹心有活血之用,为孕妇所不能食。不过此物中含有夹心的馅料不多,德妃娘娘即便体虚气弱,用这点心要有效验,只怕这一盘子都是万万不够的。但——”
听他话音一转,娜仁打起精神抬头看他,佟贵妃心里一紧,也紧紧盯着他,听他道:“臣斗胆,想向娘娘请今日所用之香料一观。”
佟贵妃方才整个人心都提起来,这会听他只是说这个,便微微放下心,一面命人去取香料,一面随口问:“是这香有什么问题吗?”
唐别卿但笑不语。
芳儿去了半日,果捧了个极精巧的珐琅盒子回来,青鸾展翅,掐丝拈为梧桐枝,珐琅的颜色也极为鲜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然而这样的盒子,也仅仅是用来盛放香粉而已。
那里头的香粉有多珍贵,可想而知。
唐别卿并没有对那盒子表达出多少的惊叹,接过后打开盖子细闻,又用手拈着微微化开,里头的粉末已是极细的,但经他的手轻轻一捻,又是一阵浓郁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