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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娜仁拉住了。
她把小孙女再抱回自己身边,冲外头扬声吩咐:“给小郡主做的鱼茸桂花糕快些!”
然后才看向佛拉娜,笑着继续问:“这个时候了,我不在这陪孩子,难道要现打包袱离了京出了海,去投奔我那自立门户的外孙女不成?”
佛拉娜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大的事,你也能说得如此轻松!”
娜仁一耸肩,“多大的事?我有什么不能轻松的?若我所料不错,这消息应当是秋日里传来的,直到如今才透出风声来,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不忌讳叫外面人知道了。皇上都做好准备了,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佛拉娜眉心紧蹙,“可……皎皎和她额附……”
“安心,虎毒不食子,对皇上而言是如此,对皎皎而言是如此,若是反过来,对柔维而言亦是如此。他们互有顾忌,即便不能和平共处,也绝不会刀剑相向。说来,柔维可真是个出息孩子,她额娘在海外半辈子没敢做的事情,她才上位今年啊?坐稳了位子,就敢大刀阔斧地办。”
娜仁呷了口茶水,徐徐说道。
不知不觉的,佛拉娜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坐在那里半日没出声,忽地长长吐了口气,道:“也罢,你心里有数,我也就放心了。你都不着急,我又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雅利奇午睡应该快醒了,见不到我要哭的,我便先回去了。”
她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
未过一时,琼枝亲手一碟子点心进来奉上,然后轻声问:“荣妃娘娘……”
“她是怕柔维在外头的事惹了皇上的忌惮,连累到我和皎皎。”娜仁道:“这些年瞧着她温柔和缓的样子,骨子里倒还是风风火火的。”
庭颐则乖乖巧巧地在宫人的服侍下净了手,她的保姆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牛乳。
那鱼茸桂花糕是专做给孩子吃的点心,要取海鱼脊背上的肉剁做鱼茸,合米糕与干桂花用蜜水和,同蒸,据说食之能明目。
是否有效且不说,滋味却淡,娜仁吃着不大有味道,庭颐倒是很喜欢。
有时娜仁觉着她不愧是留恒的孩子,就连吃东西的口味都像了个十成十,偏爱这种没滋没味的吃食。
其实娜仁素日若是喝奶,还是喝羊奶多些,牛奶多半是用来熬奶茶的。
但庭颐喝不惯羊乳的膻气,即便用茉莉花煮过也喝不惯,娜仁无法,只能叫人备牛乳给她。
庭颐年纪虽小,却很讲究,慢条斯理地小口小口吃点心,琼枝随着点心碟子还给她带了一个银匙过来,叫她拿着挖点心吃。
庭颐饭量有限,一块按成花朵形状,约有婴儿拳头大的点心她吃下去肚子里便没有空地了,一边小口小口啜着牛乳,一边忍不住小心地盯着娜仁看。
“哟,怎么了这是?”娜仁略一扬眉,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柔声轻问。
庭颐抿着唇想了想,道:“是姑姑家的姐姐吗?”
她说得不明不白的,但娜仁却听清了,笑呵呵地搂着她,一面叫她洗手擦干,一面笑道:“可不是吗,能以后啊,若是咱们庭颐不想在这边待了,就去投奔你柔维姐姐,总有你一口饭吃。……庭颐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你柔维姐姐呢吧?”
庭颐点点头,又道:“但我听阿玛额娘和姑姑姑父都提起过柔维姐姐。”
娜仁一笑,“日后总有见到的机会。来,庭颐,看看这个,‘颐卦’,颐贞吉,养正则吉也。咱们庭颐的名字正出自这里……”
原是今岁五月,海外的大片无主之地上,柔维称帝。
庆典预备在转年三月举行,国号定了“煦”字,年号开元,倒颇有些不管不顾的霸气与野心。
听闻柔维身边那些人也劝过,不过她说:“管他李隆基是昏聩贤明,我安柔维日后的路要如何走,只由我掌控。”
日月山河尽在怀中,开国之君,嚣张些倒也不为过。
外孙女在外头称帝康熙可以捏着鼻子认了,但开国庆典的使臣要派谁去,他如今心里还没拿定主意。
皎皎和安隽云夫妇是不要想了,他们两个可以去,但不能作为使臣去,不然就是拿着国君父母意图拿捏国主,太过。
要说康熙没有动过吞下煦国的心思吗?
那是说笑的。
哪个帝王不想要开疆扩土,他这些年也是南征北战大动兵戈过的,若是再能收拢海外的大片土地,那可真是青史之上独一位了。
但然后呢?
一来柔维的国书敢递来,又秉承着国与国相交不卑不亢的语气,便可知柔维心中是有底气的,康熙心知肚明这短短六七年的时间绝对不够柔维自己一个人折腾出偌大一个国度来,煦国的根基,八成是皎皎当年打下的。
他试探过皎皎,皎皎倒也坦荡,没瞒什么,只窥见的冰山一角,便足够康熙吃惊。
煦国国力定然不弱。或者说,如果两国开战……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再者,隔着大片海洋重重海岸,从大清到煦国去,光是在海上就要飘上几个月,即便真把一块地吞下了,后续要如何做呢?
是从国内引渡子民过去?转移政权?还是干脆弃置那一块地任其自由发展?
俨然都是不可能的。
里头烦心的事太多,康熙索性便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