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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庆宫是皇城北半城的主殿,女皇登基后便在此居住办公。在太子的所有长辈中,当属女皇的身份最为尊贵,所以今天的谒见礼便设在女皇的宫中举行。
容铮不习惯与他人同榻而眠,一个晚上几乎没有闭眼,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萎靡。叶钊灵倒是休息得不错,神采奕奕地坐在床头和女官们打招呼。
乐之是东宫的高级女官,在容铮身边工作已有几年时间。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了好几圈,突然灵光一闪,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当她带着这个意外发现再度看向容铮时,眼神就不由得有些饱含深意。
谒见礼这天的礼服并不比大婚当天简约多少,在乐之帮忙更衣的过程中,容铮早就注意到了她那不同寻常的眼神。
容铮将胳膊伸进宽大的衣袖里,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乐之连忙收敛视线,提起另一侧袖子,欲盖弥彰道:“殿下请转身。”
乐之的脑瓜里在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容铮是没有机会知道了。今晨还有许多繁琐的流程要进行,为避免耽误吉时,二人提前出发前往耀庆宫。
耀庆宫内一切准备妥当,阖宫上下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太子大婚确实是近年来难得的喜事,往来的宫人们远远看见太子和叶钊灵,都要特地绕到二人面前,亲口道一声恭喜。
叶钊灵和容铮到达耀庆宫的时辰尚早,但正殿中已有宾客到场。叶钊灵一脚刚迈入门槛,就看见大司农文斌坐在观礼席上,在几个年轻人中间悠然闲适地喝茶。
这几个年轻人叶钊灵并不陌生,他们是女皇母家的亲戚,都是娱乐八卦新闻的常客。
在谒见礼正式开始之前,太子还有一些单人的流程要走,容铮刚一进殿就被礼仪官请走,留下叶钊灵一人在大殿内稍作等候。
出于基本礼节,叶钊灵站在原地,朝大司农一行人行了个常礼。
文斌撩起眼皮,用鼻孔看了叶钊灵一眼,接着便像是没见着这个人似的,转过头去继续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文斌身边的人看见大司农摆出了这么个态度,互相使了个眼色,皆对叶钊灵视而不见。
有女皇这个倚仗,文斌早将太子老丈人之位当作囊中之物,皇室上下也都默默认下了这门亲事。早些日子刚传出太子准备选妃的消息的时候,人人见了文斌都要先道一声恭喜。
谁知到了关键时刻,竟被一个无名小卒截了胡,自己和女儿都成了满朝的笑柄。
易地而处,叶钊灵很能理解文大人的心情,可他也没有热脸贴冷屁的兴致。于是他收回手,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
这时,文斌身边一个打扮夸张入时的年轻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他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大惊小怪道:“哟?这是哪来的杂毛狗?”
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叫陆思凡,是女皇的亲外甥。此人不学无术,行为出格,大学没考上就顶着女皇的名头出道当了偶像明星。听闻他痴恋容铮多年,对太子进行了各种各样的骚扰,直到容铮让人将他绑到僻静处狠揍了一顿,这才彻底安分了下来。
陆思凡的话成功吸引了身边其他人的注意力,一位画着烟熏妆的姑娘探头看了眼陆思凡手机上的照片,笑嘻嘻地说道:“表哥莫说笑,宫里哪有这种下贱品种?”
“谁说没有?”文斌在旁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一脸好笑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叶钊灵的方向,刻意拔高了音量道:“喏,那不是有一只?”
话刚说完,文斌“噗嗤”一声,自己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在场的其他人见状,立刻爆发出哄笑,生怕自己笑得不够卖力,扫了文大人的兴。
文斌用杯盖拂了拂茶汤,一脸挑衅地看向叶钊灵。文大人并不屑于去掩饰,他此番就是在故意羞辱叶钊灵。就算他失了国丈这个身份,在朝中也是个手握实权的人物。这姓叶的就算虚封了一个靖南侯,在他面前也没有说话的份。
想必此人现在已经认清自己的地位,今后在宫中学会夹起尾巴做人。
“什么事呢,这么好笑?”
满堂恶意的讥笑声中,叶钊灵回过身来。他缓缓迈步往前走了几步,幽深的瞳仁扫向哄笑的人群。
笑声戛然而止,向来有恃无恐的二世祖们像被人按进了一盆冰水里似的,不由自主地止住了笑意。
四周鸦雀无声,大殿上的气氛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叶钊灵看向人群中的文斌,缓缓开口道:“文大人这是在说我吗?”
叶钊灵依旧端着那张客气端方的脸,与之前没什么两眼。但他的眼中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让人无法直视。
在叶钊灵的注视下,文斌的心中也是一阵莫名的慌乱,心里的那句“说的就是你。”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略微定了定神,这才强装倨傲地反问叶钊灵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在说你了?”
“说的是我也无妨,杂毛狗聪明友善,忠诚勇敢。”叶钊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一笑,他周身的倾略性一下子就消退了不少。
他再度看向文斌,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我听闻在这皇室里,最讲究的就是上下尊卑。我自认是杂毛狗,那么文大人,您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