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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苏晖的脸上浮起一丝温和的笑,那笑底下却藏着刀,“妓子?你是说,那位死在荒郊野外无人问津,发了疯,挖了眼,只能与破佛为伴的,李大娘吗?”
翡翠娘子愣了愣,而后她笑了起来,那是疯子才会发出的笑,那笑声震的屋里头的烛火都开始跃动。
“她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烂的酸臭味,让我恶心反胃。”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坚贞不屈被人唾骂,委曲求全却步步高升?”
“为什么?凭什么?”
她大概是已经疯了,这是她的软肋,是她最恶心,最不愿意被人深挖的过去。
“所以你杀了那个男人。”苏晖道。
翡翠娘子闻言浑身都抖了一下,她慢慢的向后退去,一下子跌坐回榻上。她不再看苏晖,只是垂着头一晃一晃。
“是,是我杀的,只是可惜没能弄死她肚子里那个贱种。”
她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可那腔调凄凄惨惨,如诅咒声声入耳。
“她就应该像我一样,痛苦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变成一个疯子,那样才公平。”
第二十四章 姊妹
“疯子?”
热酒抬手指了指正蹲在院子里的井边专心致志洗果子的女人,冷冷地问顾长清。
顾长清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道:“这个……毕竟是有猜的成分在……或许偏了那么一点,也情有可原的嘛。”
热酒一个眼刀过去,顾长清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举双手作投降状道:
“别别别,你冷静你冷静,我瞧她方才真的像是在等什么人,不如就等等,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呢?”
热酒盯了他良久,心道现下也却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静观其变。
今日他二人在崖边,一直等到凌晨,星星散了些,顾长清才再拉着热酒动身,在林子里弯弯绕绕,便看到了一间小院子。
那看上去就是间寻常的院子,院中一房一树,一桌一井,精致简单,在清晨的浓雾里若隐若现。再走近去,才看到一个女人缓缓从屋子里走出来,那女人一身村妇打扮,大着肚子走路颤颤巍巍,看起来像是怀孕了。
可她走路颤颤巍巍却不是因为她大着肚子,而是因为她两鬓斑白,已经上了年纪。
头发都白了的人怎么能怀孕?
热酒二人皆默契的站在原地不动,只看着那女人一步步艰难的走到院门口,她抬头看过来的眼睛里,满含着期待与深深地……爱意?
看到他们的时候,女人苍老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浮出一个慈祥的笑。她一手柱着竹杖,一手托着肚子,慢慢地走过来。
“是阿姊叫你们来的吗?”女人问,她的声音虽然溢满了老气,听之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林子里的薄雾也被吹散了不少。
这人年轻时,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吧。
热酒想着,却不应她。
到是顾长清脑子转的极快,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对对对,是,是你阿姐喊我们来的,她让我们来看看你!”
那老人低头笑了笑道:“我就知道,阿姊一定不会骗我的。”言语间的媚态竟如青葱少女,“既然是阿姊的朋友,便唤我二娘罢。”
“呃……噢,噢噢,二……二娘。”顾长清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唤这人“二娘”着实有些不妥,但他仍然硬着头皮喊了出来。
“嗳。”二娘十分熟练的应了,“快进来坐。”她边招呼着边拄着竹杖往回走,走几步歇一歇,看起来十分吃力。
“二,二娘,你,你没事吧?”顾长清上前想扶她,却叫她挥了挥手,抬头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没事,没事,我月份大了,有些吃力。”二娘道,她说着走到门边开了门,“家里头东西不多,你们先进去坐着,我去洗点果子来。”
“我,我来帮你!”顾长清忙道。
“不用,来者是客,你们进去吧,我很快就进来。”她说着伸手就把两人往里面推,自己才转身端了盆果子去洗。
热酒坐在屋里,那桌椅有些旧了,坐在上面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嘎吱”地声响。她撑着脑袋向外面望,那女人正坐在矮凳上,清洗盆里的果子。
她一颗一颗洗的仔细,就像是大家族不善做活的小姐,可她又洗的熟练,像是常做这些事情的农家妇女。
她只是在洗果子,却也能洗出一点莫名地幸福感来。
“顾长清。”热酒喊道。
“啊?在在。”顾长清见热酒看的出神,没想到她会突然喊自己,这也是她第一次喊自己的全名。
热酒沉默了,她看着院子里头的女人,突然就又想起孙凝雨来。她的母亲曾经也会在家中的小院子里洗茶,她会笑着将那把金色的短刀挂到自己腰间,对她说:“祝酒酒岁岁平安。”
可后来熊熊烈火中,她绝望地嘶吼出声,像是三千业火里头爬出来的女鬼,那时候热酒觉得,原来疯子是这么可怕的,即使她曾是自己最温柔的母亲。
“顾长清,你见过这么安静的疯子吗?”热酒开口问。
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也低了几分,仿佛稍大一点都会吓到这个脆弱的女人。
“我没见过。”顾长清老实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