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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托万没有一下子就立刻回答, 它把她放下到地上, 先问:“你知道我恢复记忆了?”
安娜点了点头, 坦诚说道:“我明明杀死了你, 你却重生了, 非常可怕,我本来想逃到城堡里躲着, 但是当到了城堡,我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于是像就近观察你,思考对付你的办法。
观察久了, 发现你很多能力都退化了, 特别是眼神也和之前很不一样, 我就知道你可能复活后就失去记忆了。但现在你的样子很不一样,我猜想你应该恢复了记忆,所以问问你,没想到是真的。”
她这是主动坦白她的部分心路历程了,一方面想要试图通过坦诚来换取安托万的一点零星的信任,看看以后能不能方便她了解它更多的东西;一方面是她觉得安托万并不是蠢的人,实力又强大,难保也猜出一些她的情况, 不如由她自己先选择性坦白一些。
安托万神情还是一样,并没有多动容,但也坦率地说道:“是啊,我的记忆全恢复了,不过没想到你原来也想控制我,和我遇到的所有人类一样。”意味深长地说完这番话,它冷漠地笑了笑。
安娜赶紧解释:“说不上控制吧,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我需要确定你的部分情况,而且我不是最后也放你回大海了吗?不算是我要控制你吧。”
她不能表现得太热络,不能把自己的姿态降低,只能尽量冷静客观地解释,这样其实是很好的。
安托万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它放过了安娜,转而安排道:“你先和我进去检查,有空了再说话吧。”
安娜望了望庄园的四周,只看得到一条小河,还有空荡荡的草坪,周围没有人,她喊救命根本没用,立刻逃跑的话,也逃不过此刻能飞速行动的安托万了。
这个地方,变得更像是安托万困住她的巢穴了,一点儿都不像她之前预设的可以呼吸人类社会气息的幸福之地。
观察完四周的时间也就过了几秒,可是她再望向安托万的时候,却看到安托万嘴角下撇了几分,不爽地看着她。
现在还是深夜,月亮还是爬得很高,再没有森林大树遮挡的月光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它的脸上,让她可以反复真实确认安托万脸上的表情。
不过再不快活,在安娜小步靠近它后,它也没有多说什么了,转身带着安娜往城堡里面走。
恢复了记忆的它明明说话可以更流畅,但是给人的感觉是:它更加寡言少语了。
它这次没有抱着她走路了,但也没有给她鞋子,她犹豫了一下,见庄园里的地面还是很平整的,加上它放缓了走动速度,所以本着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原则,她就没有讲。
这个庄园虽然有人看管,但毕竟里面没有住人,所以打理得并不是很好,要住人的话,还是需要打扫一番的。
安娜一边扫视庄园里的环境,一边得出感想。安托万也安安静静地在扫视检查庄园里的环境,不过与安娜不同的是,它坚持要每次关门和开门,并且数够了每一个房间的钥匙,然后全部悬挂在它的脖子上。
“……这样戴着,你不觉得重吗?”安娜知道它的顾虑在哪,可是忍不住无语地问道。
因为她母亲这座庄园挺大的,小房间很多,总多钥匙挂在它的脖子上,显得格外沉重,也很没有必要。
行走间钥匙也会响动,安娜听了觉得有点刺耳。
“方便就行。”它没有当一回事。
安娜并不觉得这样很方便,不过感受是私人的,它觉得方便就方便吧。
两个人一起扫视了庄园内部所有的情况,包括地下室,此时安娜的脚已经不是她自己的脚了,立刻叫停了安托万的行动,说道:“我很累,我想休息了,这里很脏,你能不能变个仆人来打扫一下,还有我需要鞋子,还有很多生活衣物,希望你配个仆人帮我准备这些。”
她想通了,她缺鞋就该直说,累了也要直说,她又不是完全伺候安托万的,而且就算是仆人,主人也要有责任处理好给仆人吃穿住行的问题,所以安托万有责任也要安排好她的需求,反正只是变个稻草人而已,算不了什么。
安托万完全没有想到打扫和安排安娜生活需求的情况,闻言纳闷地望了望安娜几秒,才勉强说道:“好吧。”
说得格外勉强,因为不在它的计划内,但它动手也动得很快,从地上拖起一条地毯,直接就把地毯变成人了。
这本来是对安娜来说很好的一件事,但当那个人出现在安娜面前时,当那个虚假的稻草人活生生的人类面庞展现在安娜眼前时,安娜登时眼圈一红,手足无措了。
因为那个仆人生得和她那逝去的母亲有九成的相似。
她的母亲在她最需要亲人关爱的孩童阶段离开,她只记得母亲在最艰难的时候也尽力在给予她母爱,可是病里的人能表达的东西实在太少,母亲又经常昏睡,所以她多数时候是孤零零地看着母亲,等着母亲,同时感受她自己日益磅礴的情感需求。
她那时候还小,并不是很懂事,然而死亡的威胁还是把她对母爱的需求加大到偏执的程度,可是在这情感需求最浓烈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唯一能给予她这种需求的人轻飘飘地消失了,留下了她一个人。
缺失的母爱并不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她也尽量避免去想到她,可是只要记起母亲,她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弱者,只能感知自己大脑和心脏不断的阵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