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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还在胡思乱想着,他急得团团转,转着转着,却瞧见公主从一棵树下走出来。
她双手叉腰,似是不情愿,可是眼里带笑:“算了算了,我去就是了。”
嚯,也不知道这个郎君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说动荀欢这个小祖宗!
老太监眯着眼睛看向她身后负手而立的郎君,拱手道:“敢问郎君尊姓大名?”
何长暄点头:“常鹤。”
老太监正想说话,荀欢抢先:“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许告诉我阿娘!”她威胁的晃晃拳头。
老太监急忙点头,比起公主风流的这点小事,还是太妃的召见比较重要。
不过眼见着就要来不及了,荀欢着急起来,猛然瞥见老太监骑的马,她边往外跑边道:“我骑马去!”
先帝妃嫔居住在长安外郭城东部的兴庆宫中,这里景色宜人,适合颐养天年。
荀欢骑马进入兴庆门,轻车熟路地在福润殿外下马。
把缰绳随手扔给侍卫,她正想大摇大摆地进去,猛然瞥见凌乱的襦裙,又连忙整理好仪容,轻移莲步,从容踏入福润殿。
见阿娘和见阿兄一样麻烦,他们行事都是一板一眼的,远没有荀欢一个人待着自在。
边往寝殿走边四处张望,一抹玉白在朱红宫墙上蜿蜒,简单素雅,她仔细辨别了一会儿,认出是早开的梨花。
荀欢踮脚看了半晌,折下最好看的一朵,大声喊道:“阿娘,我来啦!”
“幼幼!”陈太妃满目欢喜地从寝殿出来迎她,见了她手中的梨花又皱眉,“好不容易开了几朵,又被你折了去。”
荀欢低头揪去碍事的枝叶,又往阿娘头上一簪,笑眯眯道:“阿娘真好看!”
“阿娘年纪大了,不戴花。”陈太妃柔柔一笑,又把梨花摘下来戴到自己女儿的发间。
荀欢喜欢珠翠锦绣与明艳之色,极少会用素雅的白,可是这是阿娘给的,她便原地转了一圈,笑的乖巧:“好看么?”
陈太妃仔细打量她:“幼幼正值青春年华,是最美的年纪。”
荀欢扬起下巴接受阿娘的夸赞,心里松了一口气。阿娘没有提她来得晚的事情,也没有板着脸,想必今日的事情也不算大。
想到这里,她便随性坐下,闻着殿中的檀香昏昏欲睡,好半晌才懒懒地杵着额头问:“阿娘,叫我来有什么事?”
陈太妃落座,呷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你出宫好几日了,也不说来阿娘这里看看,阿娘只好去请你了。”
她微微侧目,看着妙龄之年的女儿,她有一双狡黠灵动的眼睛,任谁见了都喜欢。
“我这不是怕我来了你就不让我走了么?”荀欢嘟囔一句,又赶紧露出笑容,“那我日日都来见阿娘!”
陈太妃失笑,忽然又摇头叹气:“算了,你好好玩吧。阿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整日不着家。”
她美目含愁,望向外面随风摇曳的梨花,朵朵馥郁,有一株开的太盛压不住,便有几片花瓣随风飘散,再也找不到了。
殿中檀香浓郁,荀欢冷不丁一瞧,阿娘像宝华寺中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的菩萨,她懵懵懂懂地问:“阿娘怎么了?”
“没什么,”陈太妃回神,摩挲着白瓷盏,“只是想起些旧事,有些怅然。”
荀欢抿了一小口茶,又发觉这不是酒,嫌弃地扔在一旁。
知道女儿不关心这些,陈太妃没有多提旧事,反而话锋一转,问她:“近日有没有饮酒?”
荀欢警铃大作,她连忙正襟危坐:“喝了,每日喝一点,戒酒要慢慢来。”
陈太妃深以为然,又道:“阿娘给你请了女先生,虽然你已经搬出宫了,但是课业不能荒废,每日清晨上两个时辰的课。”
那岂不是不能睡懒觉了?荀欢噘嘴撒娇:“阿娘好狠的心!”
“阿娘是为你好,”陈太妃摸摸她的头发,“你是长公主,虽然年纪小,但也是长辈,要给你的侄子侄女们做个表率。”
她才不想做什么表率!荀欢气极起身,又任性起来:“我不!我是长公主,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荀歌阿姐多潇洒,我要和她一样!”
因为生气,女郎的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倔强,比玉盏中的茶水还要清亮。
陈太妃瞥她一眼,并不相让:“就这样说定了,若是不约束你,你更无法无天了。”
荀欢眼睛转了转,快走两步和陈太妃挤在一起,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阿娘,阿兄派了侍卫管着我,我一次也没出过门。”
陈太妃狐疑:“真的?”
荀欢急忙点头:“他叫常鹤,整日冷着脸,动不动就搬出阿兄吓唬我,而且他武功高强,没有他的允许,我根本出不了门,不信你去问我阿兄。”
她面上气恼,心里却在偷笑,拿常鹤当挡箭牌可真方便!
眼瞧着阿娘的面色有所松动,荀欢继续可怜巴巴道:“所以阿娘,我的课业能不能少半个时辰?”
陈太妃思索一阵,终于点头:“只要你好好上课,我会与你阿兄说,每日让你出去玩一个时辰。”
只有一个时辰啊,荀欢有点失望,但是还是连忙道谢,捶腿捏肩的,把陈太妃哄得心花怒放。
天色昏黄,炊烟袅袅,荀欢终于出了兴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