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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理问他:老爷今儿要去外城吗?
夜景盛看了看自己那只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手,摇了摇头,再等等吧,雪乔看了我这样子定是会心疼的,无双也又要跟着一起哭了,我不能让她们娘俩担心。
出云院儿。
丫鬟随喜跪在地上,将手里的清茶高高举起,恭恭敬敬地说:请五小姐用茶。
夜楚怜坐在妆台前,将视线从铜镜上移开,看了一眼随喜端在手里的茶,缓缓接过来,轻尝了一口,然后就搁在桌上,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起吧!
谢五小姐。随喜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小半步。
夜楚怜又开始对着镜子照,照来照去把自己给照厌烦了,干脆把那铜镜往桌上一扣,扣出砰地一声响来。
随喜立即又跪下,五小姐息怒,五小姐息怒。
夜楚怜闭了一会儿眼,复又睁开,颇有些无奈地道:起来吧,再怎么装得像,我也不是夜家真正的嫡女。你再怎么对我恭敬顺从,也不能把我敬成真正人人都怕的样子来。庶女就是庶女,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那个,永远都无法做到像四姐姐那样有人宠有人怕。我这一生也就是这样了。再过两年说门亲,要么是给大户的庶子做正妻,要么是给大户人家的嫡子做侧室,我就是想嫁个平民,都是不行的。
随喜赶紧劝她:小姐千万别这样想,咱们不能自己轻贱了自己。二老爷膝下就只有两个女儿,三小姐如今那个样子,将来是悲是喜还不一定呢,万一是个悲剧,那二老爷就只能指望您了。到那时您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想嫁谁就能嫁谁。
我真的想嫁谁就能嫁谁吗?夜楚怜冷哼,面上再没了人前那种怯怯生生的模样,我想进宫,想嫁给皇上,可是谁能成全我?祖父在世时一心想着大伯家的孩子,祖父不在了,他们又一心栽培三姐姐,谁曾想过我呢?随喜你看我这张脸,是不是比三姐差很多?
随喜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方才道:奴婢一直都认为您长得一点都不比三小姐差,甚至还比她强上几分。三小姐胜在妖艳,可是妖艳不耐看,五小姐才是越瞅越好看的那种。
那我跟四姐姐比呢?
四小姐就随喜有些词穷,四小姐太好看了,这要怎么夸呢?有了!四小姐以前是真好看,特别特别好看的那种。奴婢说句话您别不爱听,以前的四小姐您确实极不上,差了一点点。可今时不同往日了,自打四小姐从肃王府回来,就终日都顶着一张大白脸,跟个活死人似的,看着都叫人渗得慌。您没发现她这些日子都不上妆了么,估计也是知道自己脸白得吓人,上了装就更像死人扮相,更吓人。
夜楚怜对这种说法甚是满意,确实是跟死人似的,那天晚上她搞什么头七祭,我跪在火盆边上瞅她,怎么瞅怎么不像活的。那要照这么说,我还真是有希望的?
小姐绝对有希望,毕竟现在二老爷这边得力的女儿可就只有您一个了。
二人正说着,外头有下人的声音传了来:五小姐,二老爷那边派人过来传话了。
夜楚怜赶紧坐正了正,褪去方才的表情,重新把一直以来的怯弱模样换上。
随喜去开了门,进来的人是严理。
夜楚怜一见是严理来了,赶紧身就要行礼,严理立即抢着一步给她拜了拜,开口道:五小姐是主子,要是让主子来拜奴才,那奴才可就短命了。五小姐您坐着就可,二老爷让小的过来给您传个话。
夜楚怜没坐,就站在那处拧着帕子问:父亲要同我说什么?
严理道:二老爷已经吩咐下去为五小姐请教习师父,琴棋书画诗词舞蹈都要学,请五小姐这边准备着,过几天就要开始了。
夜楚怜一脸惊讶,父亲为何要我学这些?我,我就是个庶女啊!从前这些都是三姐姐才能学的,我没有资格。
严理笑了笑,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老夫人今日也跟二老爷提起了五小姐,没少夸赞。老爷便给五小姐张罗了这些,希望五小姐能够早日学成。
严理说完就走了,随喜去送,夜楚怜一个人站在屋里,面上是掩不住的喜悦。
夜温言的小院儿还是没有名字,不过人们渐渐也习惯了,也不再执着于取不取名的事。
厨下送了午膳过来,她留了香冬在屋里侍候,一边吃一边问她:今日你也看到了,从前跟你一起服侍我的丫鬟,如今换了身份,你再见到她就要屈膝行礼,请一声姨娘安了。想当初你还求我饶她一回,现在有没有后悔?
香冬跪了下来,给夜温言磕了个头,奴婢后悔,但如果日子倒回来再过一回,奴婢还是会那样做。奴婢跟熙春是一块儿被分过来侍候四小姐的,在一起许多年了,为她说句话算是尽了心意,至于她自己是好是坏,那就是她的命。虽然她现在做了姨娘,但奴婢并不认为是她命好,那不是本份人该做的事,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她说到这里又磕了个头,如果没有小姐屋里藏花那件事,她能凭自己本事被二老爷相中,那奴婢会道一声恭喜,也会真心祝她能过得好。可是出了那个事,奴婢就觉得她这个姨娘当得鬼鬼祟祟,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就被二老爷收了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