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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估计喝了也有四五瓶啤酒,但没看出她怎么醉,低着眉目靠在我对面墙上,有人问她话就答几句,别人说笑话也跟着笑笑,我观察了她一会,发现有人讲段子时她小脸儿红扑扑的。
毛子和雷子都矫情着对方不下酒,俩人彪劲儿上来了,抽牌比大点儿,输的罚一杯啤的或一口白的。刚消停一会儿,俩人又吵吵着骂对方耍滑。小寒和徐芳混熟了,俩人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说着什么,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回头看看,小护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我怕她着凉,把她抱起来放床上,刚坐回去小寒就拉着说咱俩太消停了,慢慢走着。我俩边聊边喝,看着毛子和雷子呛呛,他俩眼见就多了,毛子开始之乎者也地文言,雷子胡搅蛮缠给他纠错……
第六章 王八蛋(4)
小寒跟我又喝了一杯问现在几点了,他女友看看表嘟囔着说怎么没觉得过都两点多了……小寒站起来就要走,说累了想回去睡了,毛子和雷子不同意,跟小寒嚷嚷说要走你走,我俩还没闹明白呢!
我也站起来催他俩差不多得了,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这俩人现在拧成一股绳了,嚷嚷着说嫌我们吵就直说啊,我俩换屋喝去,说着拎着酒瓶子就往起站。
我看他俩都高了懒得纠缠,说那你俩赶紧找地儿继续去,我是得睡了。俩人闹腾着晃了出去,小寒两口子也收拾收拾要回去了,我试了试想把小护士抱回她房里,自己脚下也有点不稳,弄不动,转身跟小麦说你去把东西拿过来就跟这屋睡吧,一会我跟雷子睡那边去。
收拾好躺下时看了看表,都三点了,心想明天也没什么精神玩了,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就听外面敲门。
我心想肯定是雷子这孙子,门又没锁,进来不就得了。我说门开着呢没锁,听见门外说强哥是我,我一听是小麦的声音。以为出什么事了,我跳下床去开门,走到门口了想起来点什么,又手忙脚乱地折回去给裤子套上。
开门见小麦穿着睡衣站在外面,头发还是湿的。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捋了下头发说她刚把小护士弄好就洗澡去了,等她出来一看,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了,躺地上睡着了,叫了几声也叫不醒,过来找我帮忙。
我揉揉头,有点飘,我说你胆子挺大,洗澡也不关门,说着回身掩上门跟她过去了。
进去时雷子正跟那迷迷糊糊的说梦话呢,我叫他几声也没反应,推了推还是那德行,再给他一脚,这小子哼了一声就滚到墙角去了还是不起来。我没辙了,看看小护士,她睡得正酣,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嘴角挂着一道弧,脸红红的一如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我想上前亲她一下,想想小麦在身后就忍住了。
回过神我问小麦困不困,她说还行,以前常通宵。我说那你穿上衣服跟我去外面坐会儿吧,现在都在酒劲儿上,叫谁也叫不醒。她没说话点点头披上风衣跟我出去了。
我们去了楼下院中的长廊里坐着。白天我看过,这个长廊是水泥打的,刷上白漆,乍看上去好像汉白玉架的,上面满满地缠着长藤,藤杆儿已经开始发绿了,只是叶子还没出来多少。
我坐在石台上,示意小麦坐在旁边的藤椅上。她挽了下风衣坐下去,我俩一句一句的乱聊着。我知道了她是外省一个师范学校毕业的,来北京在一家杂志社工作两年多了,从到北京来就跟小护士租住在一起,俩人慢慢就成好朋友。
我问她还有别的好朋友没,她说还有个姐姐在北京,朋友就没什么了,自己工作忙,也不是很外向,北京除了小护士还真没什么说得过去的朋友,再就是那些面合神离的同事了。
第六章 王八蛋(5)
初春的夜里还是很凉的,我刚才的酒劲儿也下去了一多半,身子有些发抖。一轮满月正在当空,银色匀匀静静地洒下来,让视野里的一切看上去平添几分神秘,角落里早醒的虫子嘶哑着低鸣,仿佛要借此褪去一个冬天的沉迷。
看着小麦安静的坐在那里,不时用手摩挲着胳膊,我不知自己怎么了,忽然慢悠悠的跟她讲起宣宣来。
她静静的听着,不怎么插话,碰到我听似询问的口气时,她就抬头看我一眼,我可以看清她脸上淡淡的笑却听不到她应声,然后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
说到我去石家庄找她未果,给她的信箱留言时,小麦忽然开口问我说强哥你一直在等她吧?可能是长时间的沉默,她说出这句话时前半句有些喑哑,但我还是听清了。笑了一下,我没回答她,抬头看向院墙外随着银色渐渐模糊的轮廓。
我说其实我从小就怕黑,一黑我就心慌,感觉好多东西特遥远,我怎么够怎么追都碰不到;我说其实我特傻,什么事都硬挺着,小时候老爸怎么打我我都不哭,我就是不想让他看见,等他累了住手了我再找个角落嚎去;我说我其实挺笨的,什么东西都往怀里搂,等搂满了才知道没几件是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的话越来越轻,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发出了声音,是在说给小麦还是自言自语,但是我知道,我的眼泪已经慢慢流下来了,嗓子拼命的压抑着不断汹涌的哽咽……
忽然一只手轻轻落在了我头上,我抬起头,小麦一只手摸着我的头,一只手就来抹我脸上的眼泪。月光下她轻抿着嘴巴,眼里竟也是若隐若现的潮湿,我仿佛找到了流失已久的角落,泪水肆无忌惮的落下来。她犹豫着把擦拭我眼泪的手拿下,将我轻轻搂到了身前,我在她怀里不再有丝毫的克制,马上抽泣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