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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渔舟,甚至战船都坐过。
她起初是怕的,但萧熠紧紧牵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吹晚风,两个人裹一件大氅里,在漫天夜星下亲吻。
曾经的缠绵缱绻那样多,可死生之间才知道全是虚空。
现在她已经一无所惧。
“还好。”贺云樱再次浅笑颔首。
而这就显出身为医者的好处,总是可以没话找话的。
季青原拿出了一小包凉糖递过去:“现下即将开船,或许还不明显。等下到了江中若是妹妹有所不适,可以含着。”
“多谢表兄。”贺云樱也不推辞,笑笑接了,又礼貌称赞了一句,“表兄当真心细。”
季青原的笑容越发舒展,本就清秀的面容颇有些意气风发,言语却是谦逊的:“身为医者,处处留意总是应当的。妹妹这几日睡得可还安稳?”
“季先生。”眼瞧着季青原就差让贺云樱伸手给他诊脉了,萧熠身边的随从林梧忽然过来躬身一礼,“王爷担心夫人晕船,请您过去再请一次平安脉。”
“夫人可有什么不舒服么?”贺云樱闻言比季青原反应更快,一边问,一边直接往船舱过去。
季青原心里是翻了个白眼的,姨母怎么会晕船?霍家是泉州水军将领出身,霍宁玉看着斯文温柔没有错,水性却是一等一的。
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将假死脱身之事做得那样天衣无缝。
请什么平安脉,不就是听不过去自己跟妹妹多说几句么。
果然,到了船舱里,霍宁玉正与萧熠安坐吃茶,看起来并无什么异样。
但萧熠还是面不改色地起身开口:“为母亲再诊一次罢,还是稳妥些才好。”
同时又极其自然地望向贺云樱:“妹妹倒也不必太过挂怀。季先生诊脉行针其实不太喜欢旁人在旁,越是关切,他越是分心,妹妹与我到外头再等片刻如何?”
贺云樱略略向后退了半步,转面望向季青原,目光清澈而诚挚:“表兄,真的么?我在旁边不出声,是不是就不让你分心了?”
季青原此时已经走到了霍宁玉身边,刚要坐下,听到贺云樱的话,回头望过去竟有几分尴尬。
因为萧熠虽然没再补一句,面色与眼光看上去也很平静寻常,但是季青原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在渐渐紧绷,他那句“不分心”便卡在舌尖,不敢真的说出口。
这样的情形当然只有一个人能破局。
“其实我没事。”霍宁玉温言开口,“伯曜就是太过紧张了。樱樱,你过来坐下,让原哥儿给你看看,这些日子这样辛苦,回头到了京城也要好好休息调理才是。”
贺云樱立刻应了:“是。”
大大方方上前,坐在了刚才萧熠的座位上,将自己右手的袖子挽起二寸,露出了莹白优美的手腕。
季青原刚要伸手搭脉,便见萧熠折身回来:“母亲,妹妹尚且年少,是不是——”
霍宁玉本觉得没有什么,但心念微转,倒也觉得儿子心思细密:“如今不比前朝,倒也没有那样啰嗦。不过周到些也是没有什么不好。”
说着便将自己的帕子覆在了贺云樱的手腕上,再让季青原探指切脉。
一时间季青原心里不便出口的句子滑过心头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不过医者操守总是在的,切脉完毕又看了看贺云樱的舌苔,还是开了个方子:“妹妹先前的风寒还是有些寒气未清,这些日子又操心劳神,略有损耗。等到淮阳停靠的时候,我去配药。妹妹先吃几日看看。”
“有劳表兄。”贺云樱甜甜一笑,季青原礼貌颔首,心中再次滑过了三百句不能说出来的话。
但总结起来就一句,悬壶济世,果然是有福报的。
至于身后萧熠的目光如刀还是如剑,随他去吧。
季青原既是想开了,也是多少品出点微妙的意味——萧熠嘴上不说,实际上却没少留意贺云樱。而贺云樱看起来随和爱笑,又亲近义母,但对萧熠这位义兄,却好像有些回避。
随后几日,季青原的这个猜测似乎越发得到印证。
贺云樱每日都是陪在霍宁玉身边,而当萧熠过去给母亲请安时,贺云樱往往略坐一坐就退出来了。
不是在外头看风景,就是与随侍的下人说笑。有时甚至会与季青原,或是萧熠的随从林梧闲谈几句。
唯有看到萧熠过来时,她就又绕开,再次回去霍宁玉身边。
霍宁玉也留意到了,便私下去问贺云樱:“樱樱,可是兄长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贺云樱摇摇头:“并没有。我只是觉得兄长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敬畏得很,不敢与他说笑。”
“这——倒也无妨。”霍宁玉想了想,萧熠本就不是个随和性子。王府里先前的勾心斗角且不提,只说德化四年他父亲病故之后,只看邸报也知靖川王府一再被打压,他难免更肃穆冷峻些。
樱樱这样娇娇的小姑娘,畏惧也是常情。
于是这话便不再提起,霍宁玉甚至因着怜惜贺云樱,主动在萧熠过来请安时将她支出去。
贺云樱当然乐得落个清净,至于萧熠怎么想,她才不管。
很快又是两日过去,行船至淮阳,这是淮州首府,极其富庶繁华。
在船上闷了几日,连霍宁玉都想透透气,更不要说贺云樱季青原这样性子外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