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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行。”孟欣然依言停了,将手头的碎果壳大概拢了拢,招手叫丫鬟过来收了,随口道,“我跟尹六叔不是遇到过好几回吗,他每次给我剥些干果,不让我多喝那些地方的酒。你不知道,尹六叔手指好长,又好灵巧,什么干果都会剥,还又快又干净。”
贺云樱愕然失笑:“所以,姐姐这是就爱上了吃干果?还是存了心思要跟尹六叔比一比,谁剥得更快些?”
孟欣然居然也一怔:“哎?我也没想过。就,那之后我就是觉得干果很好吃。尤其是翠柳苑,他家的糖炒栗子绝了啊。我还跟六叔说呢,就他们家为什么要卖姑娘啊,卖栗子也能发财吧!”
“你跟尹六叔到底见过几次?”贺云樱听着既觉得好笑,又生了新的好奇,说起来孟欣然到京城也没多少时间,怎么听着跟尹毓这么熟?
“这个,三四次吧?”孟欣然想了想,“我先前在淮阳就见过他一次,后来在暨阳又见过一次,京城两次,三次,不对,只算风月场子那就是总共四次!”
贺云樱几乎差点被茶呛到,眼尾扫了一眼黑着脸侍立在外的安逸侯亲卫,赶紧换个话题:“那什么,我的铺子地契交割完了,就是铺面里的柜台家具摆设还得再准备一段时间,姐姐有空陪我去看看罢?”
孟欣然是真的觉得那风月场话题没什么,但也不介意贺云樱转了话头,点头应了,两人又商量了一时铺子事情,便一同出门去了。
随后再数日,贺云樱还是有些忙碌的,一方面是铺子内里的柜台桌椅等物置办齐全,也开始招铺子里的帮手。
再者便是萧熠奉旨离京的事情定下来,王府里自然也跟着忙碌。三亲六故过来送礼探望,不免感叹几句怎么会担负如此重责大任,此去不知多久。
当然也有人觉得靖川王府不免又空了些,霍宁玉才跟儿子团聚没几个月,转眼又要分开。
但霍宁玉自己却是很高兴的,对于母子再度分别,或许因着过去也习惯了,略略伤感虽然有,可更多还是欣慰于萧熠终于转向了政务实务,亲手帮着他预备行程诸事,也是欢喜的。
贺云樱在这样情形下自然要多回王府几趟,也算是“送别”萧熠。
只不过拿着他的书信身契,贺云樱实在很难生出什么离别之情。
偏偏萧熠自己做戏还做全套,无论当着外客,或是蒋侧妃,或是母亲霍宁玉,都是反复对贺云樱客气叮嘱:“还望妹妹多多陪伴照顾母亲,若有何急事,只管给我写信传书,我一定想法子赶回京城。”
他俊秀的面容上全是诚挚恳请,霍宁玉很是动容:“伯曜,不用担心。母亲身体很好。只要你为国尽忠,母亲便很欣慰了。”
唯有承蒙重托的贺云樱实在感动不起来,只能低头应了:“兄长放心,我会常探望母亲的。”
萧熠深深望向她:“妹妹重诺重义,言出必行,愚兄自然是放心的。”
贺云樱心中好生无语,面上继续应着:“是,兄长也是的。”
两人互相看一眼,这机锋言语便停在了此处。
随后又是几日行程预备的忙碌琐事,极尽繁杂,贺云樱奔波应对之间也懒得多想。
再一转眼,便到了九月十二,贺云樱陪着霍宁玉去一同送了萧熠出城。
这番送别话就更少,因为还有御前中官过来再次宣旨封赏添彩,赐下符印宝剑等物,并不少同僚甚至书院之人过来相送,萧熠便没当着这许多人再叮嘱贺云樱什么。
甚至最终启程之时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不过,很快贺云樱就明白为什么他没回头看她,或者找机会说更多话了。
因为仅仅就在七天之后的九月十九,贺云樱刚刚到自己还没开张的铺子里再看看布置安排,便见安叔领着一个青衣儒巾的青年进了门:“小姐,这位柏相公,说有事找您。”
贺云樱抬眸望去,只见眼前人的颀长身形熟悉至极,面容却有几分陌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不太确定。可那双眸子对上,她就立刻知道了。
易容面具。
前世里她其实见过的,萧熠有一次出门到江州用过,不过只用了两天,嫌麻烦又丢下了。
贺云樱不由扶额,萧熠这些日子的预备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改换了身份户籍过来,又变了脸,但就不考虑声音会被熟悉的人听出来吗?
毕竟她身边常常走动来往的人,莫说孟欣然、蒋际鸿这些人,就是剑兰铃兰也都见过萧熠多次了。
“东——东,东家。”
对方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干涩,且结巴。
安叔赶紧上前递给贺云樱一张纸条:“这位柏相公,好像说话不大利落。”
贺云樱低头一看,纸条上写着:生员柏衡,身契已投。
安叔又补道:“一开始我见这位相公有些……咳,想着是做不成跑堂的,但老奴看这字,就想是不是小姐请的抄书先生?”
一个贫困结巴的秀才,写一手好字,因着这结巴缘故,别说做官了,便是做师爷或是教书先生也是没希望的,所以愿意到书斋里抄书打杂,这好像很说得通。
贺云樱此时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真的没想到萧熠真的来了。
所以,她根本没预备如果萧熠来了要住在哪里。
咳咳,看来她不太擅长养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