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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有时候不太好用……之类的。”实习生见医生脸色冷淡,心中十分不安,又补了一句,“他们可能会抵抗管理芯片的控制,然后芯片就,呃,失效了……之类的。”
医生叹了口气。“你啊,基础知识不牢固!答个问题,又是‘呃呃呃’,又是‘之类的’,含含糊糊,话都讲不清楚,这样怎么行!”
“呃,”实习生下意识地又说了呃,一下子又胀红了脸,“抱歉,老师。”
医生摇摇头。“算了,含糊是含糊了一点,大体上也对。”一抬眼,觉得实习生脸色实在难看,又道,“怎么这副表情?”
“老师,我……”实习生支支吾吾一阵,“我之前确实没仔细看资料……我还以为他们是机器来着,都是金属啊零件啊之类的……”
然而眼前所见,却是血肉之躯。
医生道,“机器人怎么能跟这种东西比?这是公司斥巨资造的高级仿生人,尤其这一个,还是贵中之贵的A型,身体结构上与真人无异。”
实习生微微一愣,“……您是说,她是人?”
“它是仿生人。”
“您说她跟真人无异。”
“我说的是在——身——体——结——构——上——与真人无异。”
“那不就是真人?”实习生茫然道。
医生微愠。“不是!”
“呃……抱歉,老师。”
医生道,“这个A09昨天抵抗了管理芯片,我们现在得给她换一个新的。这是最基本的手术,你到一边站着去,好好看着。”
“是。”
实习生退到一边去了。
医生们聚在灯光下,小心而缓慢地把原先的芯片取了出来,又仔细换上一个新的。仿生人身体结构同真人一般复杂,要把一块金属芯片与神经元连起来,难度实在是不低的。
费了好一番功夫。
换完了芯片,医生们便给仿生人把伤口缝起来。这时候才注意到她手上别处的伤口,顺带着处理了。
他们将手术器械收拾收拾,又围聚在她头部周围。灯光调整了,将这一块地方照得雪亮。
实习生蓦地心中一紧。“老师,”他压着声音,“接下来是要——?”
医生答得平静而随意。“开颅。”
实习生差点跳起来。“开颅?!”
医生蹙起眉头,觉得他大惊小怪,“管理芯片效用有限,只能日常处理小问题。真有大安排,还是要直接对大脑做控制的——你怎么这副模样?”
“您您您您——要切开她的脑子?”
“开颅手术在我们这里也不过是一项常规手术。你这见了鬼的样子——唉,你是不是压根没看资料?你说你这敷衍态度怎么找得到工作啊?”
“开开开——开——开脑子——”
实习生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竟然要开脑子?
眼前沉睡着的姑娘真得不能再真了,头发柔软,皮肤苍白而温暖,漂亮得让人觉得多看一看都是唐突冒犯。她没有做错过任何事。眼睛阖着,那眼睫长长的,投下一片阴影。
……要切她的脑袋?
实习生全身僵硬,半张着嘴,望着冰冷的切骨机缓缓移过去。
有女医生给姑娘梳头发。
不是为了好看,更不是为了照顾,把那一头柔软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只为了左分一下、右分一下,在正中央揪起一束,几道白色头皮为线,画出块四四方方的地。
然后用笔将线描得更明显。
再然后,切骨机毫无生气的利刃缓缓地、缓缓地,接近了。
低鸣作响。
鲜血滴落在地上。
医生们熟练而面无表情地操作着。
而面容苍白的姑娘仍在沉睡,胸前一起一伏,不知是否有梦。
实习生脸上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当医生将一块血淋淋的东西拿起,他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一下子转身跑了。
呲啦呲啦。
实习生发着抖,身上的无菌手术服几乎是撕下来的,胡乱往边上一扔。不知是衣服碰倒了什么东西,还是他手肘撞了墙,总是慌乱里一阵咚咚乱响。
他奔出门外。
外面是一条银灰色的金属长廊。
还挺繁忙的。
这么一条廊上大概有十七八个手术间,不时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进出出,有的手上还带着血。
也有一身黑衣的保卫人员推着移动床走过,床上躺着与真人几无异处的仿生人。有的沉睡安静,如同方才的姑娘。有的却挣扎着,口中被塞了布,发不出声音,惊恐万状,眼睛四下里看来看去。
仿生人看上去与真人一模一样,穿的都是古装。
实习生一路走,不小心撞了好几个人,连抱歉都忘了说。
走到了长廊尽头,再推开一扇门,门后便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巨大的地下大厅。
一眼看不到边,往上望不见顶,那是生生把一座巍峨之山挖空了才建出来的。地是厚重大理石铺成,一片雪白,几无杂质。人走在这里,立马便觉得自己渺小。
广场最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屏,正放着宣传组新作的广告。
那屏幕上——
天地壮阔,古城雄奇,车马喧喧,金楼玉宇,好一个瑰丽辉煌的古代世界!此地有江湖诡谲,宫城富贵,帝王将相,名花倾城,壮阔的故事惊天也动地。又有小桥流水,山屋炊烟,溪边的浣纱村女抬眸一笑,天地中也可有家常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