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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太傅会心而笑,微躬的身形于朱红宫墙之下,负手慢慢地走着。
……
长春宫内,宫娥内监侍立于外殿,却仍旧隐隐能够听得内殿中有着少女不满的说话声。
“……您就是太宽容了,否则那些命妇们也不敢这般轻视您!要我说,昨日就该赏了她们巴掌……叫她们好好长个记性,也好分清何为尊卑!”
昔日的桑云郡主,如今的永嘉公主,身穿海棠色宫装坐在临窗的紫檀木圈椅内,手中捏着飞天仙鹤纹茶盏,一双俏丽的眉眼此时满含不悦。
一旁坐于榻中刺绣的海皇后轻叹了口气,头也不抬地轻声道:“休要多言了,莫要给你父皇惹麻烦……”
“砰!”
茶盏被重重搁下。
海皇后一愣,抬眼看向女儿。
“您究竟何时才能忘了这句话?”永嘉公主皱眉道:“从前在密州时每日与我念叨且就罢了,如今来了京城,父王成了父皇,我看谁还敢来找麻烦!”
海皇后无奈:“桑儿——”
“真不知您到底在怕什么!”女孩子连日来积攒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了,“您现在已经是皇后了,初来京中,本就是该于人前立威之时!可您倒好,成日京话也说不好,殿门也不敢出,好不容易等来了命妇求见,还任由她们踩到您的头上去!”
有母如此,连带着她也觉得丢脸至极!
那些宫人太监们,背后指不定怎么笑话她们呢!
且当下宫中是没有旁人在,若母后一直这般软弱,日后又要如何面对后宫之争?
一旁的内监听得将头垂得更低了几分,生怕被这位公主殿下拉来“立威”。
这两位是于十日前刚被接回京中,行了册封礼。
虽说是由密州偏远之地而来,可到底是皇后与公主,根本无人敢轻视半分,他们这些宫人们如此,那些命妇自也不例外。
新皇初登基,四下正是人心惶惶之际,哪家的夫人会如此不开眼,胆敢公然轻视皇后?
茅坑里打灯笼——便是找死,可也没这么个找法儿啊。
昨日皇后觐见命妇时,他也在场,从始至终皆是看在眼里的,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因皇后说不清京话,叫几位夫人听岔了去,夫人们小心谨慎之下未敢重复多问,如此方才会错了意而已……
怎就扯上轻视了呢?
结合这数日之事来看,在宫中摸打滚爬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之人的内监不免觉得,这多半是心中认为自己的言行会被人轻视,才会所见皆是如此。
这病,可未必好治。
且依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当下宫中还没个嫔妃呢,这位公主殿下便三五不时这般恼火,若往后来了新人儿,还不得拉着皇后将后宫的殿顶都给掀了去?
若再遇上个把厉害角色……
啧。
那怕是得天天抡大刀唱大戏了。
内监已经隐隐预见了不会平静的来日。
海皇后劝说女儿不可胡闹,永嘉公主听着这些八百年不变的说辞愈发怒其不争,正要再发作时,一名宫娥来禀,道是有一内监求见,打前头金銮殿来的。
“叫人进来吧。”皇后看一眼女儿,以眼神示意她不要于人前失态。
永嘉公主忍着气闷坐在那里。
她便是于人前发作又如何,至少可以威慑他们,如母后这般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才最丢脸。
那小太监行进殿内,恭敬地行礼。
永嘉公主扫了一眼,声音淡淡地道:“是你啊。”
“是奴,劳公主殿下还记得奴!”
小太监浑身无一处不透着谄媚讨好,这叫永嘉公主十分受用。
她记得这是父皇身边的人。
数日前,她拉着母后去给父皇送点心,离开时,便是这名小太监将她们送出的御书房。
这小太监三言两语间,便隐晦地表达了愿意替她和母后效力之意。
这份示好,自然是再正常不过,这宫中的主子除了父皇和太后之外,便数她和母亲了,但凡是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岂会不知该怎么做?
面对此等识趣之人,永嘉公主糟糕的心情略有好转,遂重新端起茶盏,语气随意地问:“你来此处,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公主殿下怕还不知,今日早朝之上可是出大事了!”
永嘉公主嗤笑一声。
“当下能有什么大事。”
别是刻意夸大其词,拿了鸡皮蒜毛之事来哄她,就想要邀功吧。
真敢把她当作那等没见过世面的来哄骗,她定不会轻饶。
“真真是大事,陛下要立储,说是找回了在外多年的皇长子……”小太监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永嘉公主当即怔住。
海皇后握着绣针的手指一颤,吃惊地看向小太监。
皇长子?!
王爷……不,陛下何时有的皇长子?
是……是何人所出?
她竟一无所知……
“不知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先前可知有此事?”小太监谨慎地试探问道。
皇后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时,永嘉公主急声道:“将前因后果仔细说明白了!”
“是。”小内监赶忙道:“起因本是今日几位大人提议让陛下充实后宫……”
他将起先众臣的进言大致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