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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涵儿的心里,当年母亲是抱憾离去的。她不仅没有看了桃花,还被父亲斥责,因此伤心去世。他心里酸楚不已,又有些愤怒,这可能是母亲最后的心愿,为何不能满足她?
“父亲!”他冲着秦锦夜的背影又喊了一声。
也许就算不吵架,母亲也撑不过今晚。可是,最坏的情形也不过如此了,还有什么比她在失望中去世更糟糕呢?
如果她注定今晚去世,为什么不能让她怀着高兴离去呢?
“求求父亲了!”他哀求地说道。
秦锦夜本来就动摇了,毕竟夫妻一场,他的心还没有那么硬。
“好。”他微微点头,而后提步离去。
跟来怡心苑的下人们也都离去了。
一转眼,怡心苑安静下来,只剩下韶音、涵儿、徐瑶月及伺候的下人们。
“姐姐,你的身体……”徐瑶月刚刚一直没说话,此时才面带担忧地说道。
涵儿立刻说道:“母亲没事!母亲不会有事的!”
徐瑶月听到小外甥稚气的话,心里浮现怜悯。只有小孩子才如此天真,总觉得什么都会好起来。
“是,姐姐不会有事的。”她对着小外甥展开一个笑容,“涵儿这么乖,姐姐一定舍不得你。”
涵儿却不想对她笑。
虽然五姨母对他不错,在嫁给他父亲之前一直待他温柔可亲,在嫁给他父亲之后也没有苛待他,但他一想到她、父亲、弟弟妹妹们围成一团,欢笑声不停,像是一家人,单单把他摒除在外的情景,就难以对她生出亲近。
他不喜欢她。
他只喜欢母亲。
仗着自己现在是小孩子,他低下头,并不跟徐瑶月言语。
倒是韶音觉着好笑,摸了摸他的头,看向徐瑶月道:“这孩子午后做了噩梦,已是哭了一场,情绪不大活泼。”
“做什么噩梦啦?”徐瑶月低头看着涵儿,柔声问道。
韶音便道:“梦到有鬼追他,我已是同他说了,鬼没什么好怕的。”
“是了,鬼可不吓人,涵儿莫怕。”徐瑶月也伸出手,摸摸小外甥的脑袋。
涵儿低着头,没有躲避她的手,但仍是任性的不出声。
韶音便不谈涵儿,对徐瑶月说道:“送药的事,是我连累你了,实在对不住。”
“姐姐说的什么话?”徐瑶月摇头道,“明明是奸人暗中作祟,与姐姐有什么干系?姐姐切莫如此自责了。”
灰灰幸灾乐祸地道:“哦哦哦!她骂你是奸人!”
韶音不理它,只道:“明日侯爷带我出府去看桃花,听说那片桃园足有十里,桃花盛放时,漫山遍野都是花,美丽极了,你与我们同去吧。”
徐瑶月还不及说什么,涵儿猛地抬起头:“不要!”
对上徐瑶月惊讶的眼神,他坚持说道:“不要!只父亲、母亲和我去!”
也许,母亲仍旧避不开去世的命运,他也逃不过叫五姨母一声母亲,但在那之前,他不要五姨母和父亲接触。
他只想要自己的亲生母亲,倘若母亲能够好起来,五姨母永远是他的姨母,而不是继母。
外祖家安排的一切将没有任何意义。
“足足有十里桃花呢,涵儿知道十里是多远吗?”韶音好笑地点点他的鼻尖,“只咱们三个,哪里看得完?怎么还不许别人一起看了?”
“就不要。”涵儿低头,倔强地说。
韶音这次没依他,仰起头,看着徐瑶月,带了点伤怀地说:“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明日若涵儿顽皮,还要月儿代我照看他。”
徐瑶月在侯府照顾姐姐一个月,几次听到大夫的诊断,都是说活不过两个月。她心里难过,半点也不计较涵儿的无礼,点点头道:“是,我会的。”
“我才不顽皮!”涵儿却怒了,“我会守着母亲,寸步不离,不要别人照顾我!”
韶音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谁准你大呼小叫?”
涵儿又气又委屈,孩子的身体很难控制住情绪,眼泪迅速涌上来,滴答滴答往下掉。
但他哭也没用。
韶音决定的事,就连秦锦夜也改变不了。
况且秦锦夜也没打算改变。
次日,一辆铺得极厚实,备了药物,准备充分的马车驶出侯府。
秦锦夜骑马,韶音、徐瑶月和涵儿坐马车。
一路上,涵儿都很高兴。
虽然五姨母的跟随让人不快,但母亲撑过了昨晚!她没有离世!她挺过来了!
那么,命运是不是会改变?!
母亲会不会好起来,不会病逝?!
他激动得不得了,简直坐不住,一会儿看韶音一眼,一会儿又看韶音一眼。
徐瑶月见了,便问道:“怎么?涵儿是喝水喝多了吗?”
言外之意,是想小解吗?
“不是!”涵儿立刻坐好,再也不乱动了。
韶音忍不住笑出声。
她知道涵儿在看什么。他既是重生的,那么心里存着的最大的事,便是母亲的性命了。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跑到怡心苑来了,既不吵也不闹,直到亲眼看到她活着,小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纯净得令人心都化了的笑容。
马车走了一个半时辰,终于抵达桃林。
此处是一户商贾的产业,每年春天都会开放桃园,以便文人雅士在此吟诗作画,饮酒作对,也方便年轻的小姑娘们来此相聚,举办各种诗会,又或者妇人们开办茶会,暗中相看人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