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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现在心头涌动着浓浓的失望,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愤怒。
他原以为父亲和继母的感情好,是因为两人婚后投缘,且继母生的几个孩子都很聪明可爱。
这是他从小看到的,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直到此刻,拥有成年人灵魂的他,透过五岁孩童的双眼,再去看曾经的人和事,才发现全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
他们竟然……
母亲还没死呢!!
涵儿愤怒得胸腔都快要炸了,憋气又委屈,更感到浓浓的恶心。
一直以来,父亲待他冷淡,他都以为是自己不会讨他欢心,并且天资庸碌的缘故,从没有怪过他什么,他在他心里是高大的、伟岸的。
但是现在,涵儿只觉他龌龊!肮脏!
令人作呕!
“姐夫,你好点没有?”徐瑶月扶着秦锦夜坐下,掏出自己的帕子,为他扎紧伤口止血。看着男人英俊的面庞那么苍白,她心里一阵阵抽痛。
秦锦夜没有焦点的视线渐渐汇集,落在身前蹲着的少女的脸上,只见她眸中盈满担忧,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想说,他没事。
但这是假的,他此刻内心极度不平静。他忍不住想,如果他的右脚当真废了,要怎么办?
拄拐?
去哪里都拄着拐?
上朝拄拐?办差拄拐?上战场拄拐?
不会的。如果他无法自由行走,将不会再上朝,亦没有外出办差的机会,更不可能上战场。
他废了,他以后就是个废人了,能让他施展拳脚的天地陡然变得无比狭窄。
“贺知砚!”他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不将此人缉拿,斩首示众,他绝不甘心!
“姐夫,有人来了!”
秦锦夜抬头,顺着少女白皙柔嫩的手指往远处看去,果然见到扬尘滚滚,很快马蹄的隆隆声传来。
他目力良好,很快辨认出是自己人。
他点点头,一手杵地,就要站起。
徐瑶月忙扶了他一把。
男人有力温热的大手攥住手臂的一瞬间,徐瑶月陡然红了脸,心跳也快起来。她想往姐姐那边看,又不敢看。
“姐姐,咱们的人来了!”须臾,她转头朝韶音看去,娇俏的容颜上尽是喜悦之色。
韶音微笑着,也高兴地说:“太好了!”
只有涵儿紧紧抿着唇,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秀气的小眉头攒成了小蝌蚪,眼中怒意喷薄。
X夫X妇!他在心里骂道。
可恨,他们如此明显了,母亲竟然看不出来!
但,他又庆幸母亲没有看出来,否则她内心该有多难受?这对她的病情更不利!
他简直不知道内心什么情绪更多一点,总之重回幼年,对他的认知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侯爷!”侍卫队长率先下马,奔至秦锦夜身前,很快发现了不对,“侯爷受伤了?!”
秦锦夜绷着脸:“嗯。”
“属下来迟!”侍卫队长立刻单膝跪地,低头请罪。
不怪他们来得迟,先前在桃园中突遇变故,秦锦夜身边的人并不多,是在贺知砚等人离开时,他牵了匹马跟上,才叫人去通知。
侍卫队长已经来得很快了。
“往锦城方向追!”他沉着脸吩咐道。
侍卫队长立刻应道:“是,侯爷!”
随即带人往贺知砚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秦锦夜走向马儿,想要策马回府。然而,走到马儿身前,他却尴尬了。
他上不去马。
被侍卫扶上去?又太没面子了。
“夫人身体不好,受不得颠簸,你们去寻辆马车来吧。”徐瑶月立刻发现了他的尴尬,急忙看向留下来守护他们的侍卫说道。
侍卫看了秦锦夜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立刻抱拳道:“是!”
又等待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才坐上马车回府。
出门时,秦锦夜骑在马上,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要多自在有多自在。但是回去时,他却要跟女眷和孩子一起坐马车。
这也罢了,最可怜的是,他恐怕以后都不能策马驰骋了。想到这里,悲愤的涵儿竟然乐了一些,暗骂一声,活该!
他现在对父亲极度厌恶,看他倒霉竟觉得快活。只不知道,假如婉婉发现他是这样的人,会怎么看他?但涵儿随即又想,婉婉最是爱憎分明、性子热烈的人,就算知道了,只怕也会跟他一起偷乐。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嘴角微弯,然后又立刻抿住了。
马车不紧不慢地往京城方向驶去。
徐瑶月担心秦锦夜的伤,有心想催促马车行驶得快些,但是随即想到姐姐身体不好,经不起颠簸,因此没有催促出口。
“姐姐,你感觉如何?”这时,她才转过头看向韶音,关切地问道。
韶音虚弱地摇摇头。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我没事”,但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徐瑶月见状,面上担心更浓了,两手揪着帕子,一会儿看看姐姐,一会儿看看姐夫,简直是担心得坐不住。
涵儿偎着母亲,眼睑垂下,掩住了讥笑。
但凡她心里有母亲,就不会现在才问母亲的情形。
她到底是谁的妹妹?
从前觉得五姨母很好,只是太忙碌,才没有太多精力照顾他,因此对她并无多少怨言,只是不太亲近她的涵儿,此时此刻,只觉得曾经的自己瞎了眼,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