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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思君的身子一僵,下意识觉得这个场地都安静下来。
她笑道:“池先生在说什么呢……你可是来看我眼睛的。”
捅破一个秘密,他既没有洋洋得意,也没有就此要挟,好像就是这样随口一说,接着面色平静道:“殿下的眼睛不碍事,只要用我调配的草药点燃熏眼睛,不出三日便可恢复。”
“这可是真的?”嬴浦看上去关切地询问。
“池先生向来不屑说谎。”黑尔鹿似笑非笑地扫过嬴思君道。
“那先生何不现场开药?”乌有兰锋利的目光似要戳破他的伪装,直抵他的灵魂。
池先生好像早就习惯这种眼神,不变的冷淡道:“虽然只需三天,却需要熏好几个时辰,在这期间必须要我亲自看护并辅助按摩。”
“那好,不知道池先生下榻之处是哪里?明日我亲自拜访。”嬴思君看似感觉不到众人的暗潮涌动,爽快道。
“本王在玉京买下一处院落,池先生跟本王都在那里。”黑尔鹿的眼中带着莫名的狂热,“本王可是很期待公主殿下的到来。”
嬴思君矜持地点点头,又转向已经收回手的池先生,“不知池先生是哪里人士,看先生风姿也是出自世家吧?”
一直没有多少表情的池先生,突然抿紧了唇,朝嬴思君拱拱手就朝着黑尔鹿身后走去。
“哈哈,本王这位池先生不善言辞,陛下和公主不会见怪吧?”他突然大笑道。
“哪里哪里,奇人往往有其习惯,朕还要感谢这位医治公主呢!”嬴浦狐狸似的笑着,轻轻抿了一口酒。
宴会的气氛又火热起来,嬴思君侧过身子道:“你可发现了什么?”
乌有兰勾勾唇角,“发现……这位池先生果然出自世家,而且还是世家里不受宠的。”
“沅芷长了一双火眼精金,真是爱煞我了。”嬴思君歪头一笑,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乌有兰下意识地绷紧肌肉,耳后却红通通的。
“陛下,这两位先生的比试还没有定呢!”萧涉水甩开酒杯,猛然说道。
“哦,是呀,不知子青有何提议?”嬴浦朝向萧涉水询问。
萧涉水愣了愣,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两人不都是文武双全之辈嘛,不如文一场武一场也能当作这宴会上的节目,岂不妙哉!”
嬴浦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沉吟道:“嗯,河间王说的也有道理,你们两人的意思呢?”
“一切任凭陛下安排。”乌有兰淡淡一笑,运筹帷幄。
池先生不动声色地扫了乌有兰一眼,冷淡道:“任凭陛下安排。”
嬴浦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明灯金兽,眼中再灯火的映衬下好像闪着金光,“那就两人各写一篇字如何?所谓字如其人,以字论高低,两位先生有意见吗?”
“单凭陛下做主。”两人同时道,眸光对视间,撞击出外人不堪理解的火花。
“不知圣上要两位先生写哪篇字?”嬴思君温和询问。
嬴浦摸着下巴,声音愉悦道:“就是清河公主殿下的殿前文。”
我的……殿前文……
嬴思君微微后仰,阖上双眸。这篇殿前文就是她领着当今圣上登上皇位后,亲自站在大殿之上读的,文中指责诸皇子因为争夺帝位而给天下苍生带来的霍乱,并诅咒道若再有叛乱者不得好死,生生世世枉而为人。叛者出,一律格杀,无论尊贵与否。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讽刺,当年自己一力保下的皇上,如今自己却想要推翻;当年对叛乱者下的诅咒,说不定也会灵验在自己身上。
她睁开双眼,虽然想了那么多,可也只是一瞬,她摩挲着桌面上的酒杯,痛饮下去。
嬴浦他这又是在警告自己啊!
太监们摆上两张桌子,桌子上是相同的四宝。
“请两位上前来。”大太监林喜站在中间主持道。
“沅芷这就去了。”他一脸温顺地朝嬴思君柔声道。
嬴思君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现在的心情很烦乱。
乌有兰却状似理解地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角,就像是一阵微风拂过,满足的笑意溢满星光璀璨的双眸。
“殿下放心。”
他挺直背脊,衣袖微微拂动,踏着烛火光芒,截断金兽口中缓缓升起的熏香,站在案前,好似山巅晶莹雪,静观古今变换、风云翻滚。
“乌先生,久仰。”
在他的惊人气势面前,池先生似乎有些神思不属,显得格外拘谨。
乌有兰眼神冷淡,微微一笑,“先生可像我一故人。”
池先生的手一瞬间缩紧。
“是吗?可是在下从未见过乌先生。”
乌有兰不在言语,目光扫视场地一圈,冷淡的眼眸再落到嬴思君的身上是立刻融化成融融春水,缠绵不绝。
“请两位先生手书殿前文。”林喜神色郑重,大声道。
无论是灯火、美酒,还是美人、华饰,在嬴思君的眼中皆是一样的破碎朦胧。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眉间,沙沙的笔落纸上的声音不断传来,潺潺如流水,连绵不绝。
听声音就知道这两人一定写的一手好字,只是不知道谁能技高一筹……
不,这次是由嬴浦来点胜出者,那么这次的胜者应该是最符合他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