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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次,他吃完了东西后却并不急着往家的方向走去,反倒是在这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上慢慢游荡。
因着他出门的时候尚早,现在街道上开门的店铺就像是小猫三两只,街上行人更是稀疏得像地里小豆苗,就是这其中,不知又有多少是黑甲卫所扮。
还有他们来这阳城关所为何事?难不成只是为寻回时葑?可现如今她的脸与最初时以大有变化,那么到底是什么?
他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城中最大的一间珠宝阁中,因着时辰尚早,现在里头除了在敲着算盘的老板和打扫卫生的小二后,便在无他人。
“客官来得可真是早,正好我们这店里新来了不少好货,最是适合送给心仪的姑娘不过了,客官可要过来看看。”眼尖的小二见到来人,连忙殷勤的迎了上去。
“可有上好的白玉簪。”
“有的有的,还请客官随我来。”
昨夜一场大雪后,今日倒是难得的放了晴,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似那醇香醉人的美酒。
檐下的老猫则懒洋洋的躺在有阳光的地方,慵懒的给自己舔着乱糟糟的毛。
等林拂衣回去的时候,正好见到了已然醒来,并对着窗外一枝红梅发呆之人,而那梳妆台上则放着一支在普通不过的竹簪。
“你回来了。”许是因着那梦境的缘故,连带着此时她对他的态度都带上了冷漠的疏离。
“嗯,我今日无意中见到这支簪子极为好看,便想着买来送你。” 林拂衣将那雕花木盒中的白玉簪拿出后,原以为会换来她的一句谢意,哪怕是一个眼神也是好的。
却未曾想到会换来这么一幕,连带着他并没有注意放在桌上,那系着大红蝴蝶结的一篮子鸡蛋。
“林大公子可知,当年的我也有那么一支一模一样的白玉簪吗。”
冰冷的,不掺夹半分感情的音调至他耳畔处响起,同时伴随的是她那双锐利森冷的黑眸。
“我…………”隐约中,林拂衣的脑海中回想起了在他十九岁生辰的那一日。
那日他因着在书房和父亲密谈后,并要他做出簇拥六皇子的假相,加上同友人间的赌注,不得不精心谋划了一场诱人入局的计划。
他记得那天的水很冷,寒风吹在脸上时,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的脸上一片片割过。
特别是当他的身体沉进那刺骨入髓的河水里时,不但是躯体,乃至灵魂都在打起了颤,而他在数,数那位太子会在什么时候过来救他,或是当没有看见一样转身离开,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称不上友好。
何况非亲非故的,谁又有义务救你那么一个无关紧要,甚至还会害得自己也感染了风寒之人。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他想要马上站起来离开的那一刻,耳边处却传来了有人下水的声音,还有她冻得牙齿上下打颤的滑稽声。
他以为那人不会来救他的,谁曾想到那傻子居然来了,不顾着这大冷的天下了水,只为救他那么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你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蠢人。
他强忍着内心冒出的少许微动,用着那自以为冷漠的讽刺嘴脸,说着此生最为尖酸刻薄的话。
“你在做什么!”
“刚才我见你落水,然后我把你救上来了。”此时浑身上下湿漉漉,脏兮兮的少年用那双满是亮晶晶的眼眸注视着他,仿佛在等待着马上会被他夸奖后的笑意。
“呵。”同样浑身湿透了的林拂衣似从鼻尖冷哼一声,那双浅色的瞳孔中则凝聚着森冷阴戾。
同时他觉得,这人可真是傻,傻得比养在府里,只要一见到人就会叫唤的大白鹅不知蠢上多少。
“此处如此偏僻,林某落了水怎么就那么巧的被太子给遇到了,还顺手救了林某,你说这是不是巧得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了。”他嘴里想要说一些感谢的话时,可话一到嘴边,便成了那等冷讽嗤笑。
“我也不知道会那么巧。”
“还有你现在衣服都湿了,要赶紧去换才行,不然容易感冒。”那人傻愣愣的好像就只会重复那么一句,唯那微红的眼眶中蓄满了泪,像极了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兔子。
而当她起身时,怀中不小心的掉出了一个雕着白兔的黄梨木盒,这个盒子他曾在上官蕴那里见过,想来这应该是那个蠢货送给这小傻子的礼物。
正当她想要伸手捡起来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先一步拿起,并将它打开。
只见里面放着一支样式在普通,甚至说得上有些不起眼的白玉簪,莫名的,心里有些不爽,嘴里也阴阳怪气的冒出了一句讽刺,“这便是太子殿下今日送给林某的礼物不曾。”
“不过就是一支在普通不过的白玉簪,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会送给林某什么宝贝。”随着他那一句鄙夷的话落,那盒子和里头的白玉簪就那么随意的,轻飘飘的被扔进了身后的荷塘中。
除了掉落时发出的几圈涟漪后,再无半分声响。
同时,林拂衣听见了对方至他耳畔处传来的椎心泣血哭喊声。
“簪子,那是我的簪子!”
“这簪子不是太子殿下送给林某的吗,既然是送给林某的礼物,自然就是林某的。”
丝毫不觉得他不过就是扔了支不起眼的簪子,又有何错的林拂衣起身往他居住的院落中走去,更多的,是他想要逃避那卑鄙无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