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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换回了女子装束的时葑正在浇着那株长出了不少花骨朵的月季,身上穿的那是那等轻薄如纱的艳丽襦裙,即便脸上未着半分脂粉,仍是美得令人到了心惊的地步。
原先在院子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尽数被赶了出去,连带着此方春色满园无人赏。
“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就好,何须阿雪亲自动手。”刚从外边回来的男人手上还提着一个棕色油纸包。
见人看过来时,便拉着她来到了白玉凉亭中坐下,又担心她会热到,忙用那白锦软帕帮她擦着本就不复存在的汗渍。
“我整日闷在府里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时葑侧过脸抗拒了男人的投喂,反倒自己拈了一块白糖糕放进嘴里。
“再说了不过就是浇点花,又累不到哪里。”其中最累的,还得当属晚上,她觉得她的腰现在还有点酸。
“是不累,可奴更希望阿雪能将这点儿力气放在晚上更好不过。”
“别,我小日子快到了。”
“阿雪,我们要个孩子可好。”莫名的,男人来了那么满是带着哀求的一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俩个谁都不能生,再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半垂着眼眸的时葑掩去了眼底的那抹浓稠厌恶,唇瓣则挂着一抹笑。
“只要阿雪同意,总归会有法子的。”只要不是根坏了,仔细调养一段时日总归会好的,何况他们还年轻,机会多得很。
“奴想要和阿雪拥有一个孩子,不然奴总认为这样的日子过于不真实,就像是那一碰就碎了的镜花水月。”
“甚至奴每日醒来后,最担心的便是再也寻不到阿雪半分。”莲香从身后将人搂住,温热的语气细细的,薄薄的,均匀的喷洒在她脸颊和脖子处,泛着几分痒意。
时葑并未回话,而是任由他搂着。
只因她现在想要离开这里,或是为了躲那藏在暗中意图迫害她之人,唯有他这处是极为安全之地。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许久未曾做梦的时葑,却再一次陷入了一个诡异莫测的梦境之中。
梦林是十里连绵不绝的桃花林,清风拂过枝头时,落了满地绯红之艳。
她身着一袭浅粉色霞彩梅花娇纱裙,梳着一个已为妇人的髻发,边上则斜插着一支红玉牡丹流苏簪,额贴花钿,唇点香脂,就连脸上都着了一层淡淡的海棠珍珠花粉。
正当她想要提着裙子往桃林中走出去时,跟在身后的一个小丫鬟先一步出了声。
“大人出去的时候,可是刻意叮嘱住了不能让夫人吹太久冷风的,不要容易感染风寒,何况夫人的身子现在还未好。”
“我不过就是晒晒太阳,还有今日风平浪静的,何来的风。”时葑想要说些什么时,可她的这具身体先一步吐出了其他的话,就连她这具身体的思想和动作都已然不受她的控制一样。
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个灵魂被禁锢在身体里的局外人,并且只能冷眼旁观的看着那梦中的她在做什么,说些什么。
“可是外边风大,即便有太阳,也不见得会暖和到哪里。”其中一个瓜子脸的丫鬟出声后,并将手上的外衫给她披上。
“夫人还是先回屋里头比较好,要不然等老爷回来后知道了,又得怨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夫人了。”小丫鬟的嘴里虽字字句句是为了她着想,可体内的时葑却是无论怎么听,都像是对方在含针讽刺着什么。
“那老爷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而在梦中,霸占着她这具身体的女人却显然没有听懂那小丫鬟的言外之语,反倒是有些愣愣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老爷说是处理完衙门的事后便会回来,出门的时候还再三叮嘱了我们一定要看着夫人将药全部喝下去才行。”
“老爷对夫人可真是好。”其中一个圆脸小丫鬟,有些羡慕的红了脸颊。
“那人待我倒是极好的。”正在折花中的时葑,唇角上扬,露出一抹再为苦涩不过的笑意。
梦里的生活还在继续,并且她从其他人的嘴里头得知,原来他们唤她夫人,并非是因着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而是因为府里头就她那么一个姨娘。
是的,在这个梦里,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受宠多年,却并无所出的姨娘。
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不,应该说是讽刺到了极点才对!
等晚上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她梦里的这个夫君长了一个什么模样。
青衫白玉簪,眉间一点朱砂,濯濯如春月柳的男人不正是林拂衣那个小人还能是谁!!!
见到人的那一刻,被禁锢在体内的时葑差点儿想要发了疯的冲出来将这个男人给彻底撕成碎片,可是现在的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具身体和那该死的狗男人相亲相爱。
“夫人的风寒可好点了吗。”林拂衣在梦里的模样和现实中无二,唯一有几分变化的,则是他的鬓角处染了几抹白霜。
“若是还不好,想来是需得要再静养一段时日才行。”男人拉着她的手来到了早已布好饭菜的圆桌旁坐下。
“我已经好多了,多谢大人关心。”此时的她,不在带有先前的棱角和扎人的刺,就像是一块被磨平了所有棱角的镜子,就连眼中折射|出来的都是一片迷茫。
这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她即便是死也做不出这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