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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俞音只道师父在胡扯,却不知道这其间还有深意。
“百里歌。”寒筝看着俞音,继续说道,“我的小凤凰,名为百里歌。”
那一瞬间,俞音已经明白了,眼前的人,是三十多年前在京城被杨瀚猎杀的那只凤凰,而他的师父清寻真人,也就是百里寻,同眼前名为寒筝的人,是一对恋人。
寒筝见他神色有异,继续道:“当初事发突然,为了保护她,我把她藏在了城郊,除了我,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三十多年前,京城猎凤,那时的庄主杨瀚拔得头筹,凤凰被杀,凤凰翼被夺走。
百里寻为报此仇而诛杀杨瀚,渡雪山庄一夜之间换了主人,杨霁明幼年的噩梦自此开始。
这其间还有俞音想不通透的地方,不论是纪飞雨还是棋先生,都说过百里寻是百里家外门一名没有多少灵力的书生,一名没有灵力的凡人,如何在一夜之间,诛杀修为高深的杨瀚。
俞音记得,清寻真人在阵法上很有一番研究,但灵力平平,当年能杀杨瀚,是借了谁的力量?
不过其他的事情,俞音已经知道了。
他和秦霜寒从京城郊外的林子里捡回去的小凤凰俞歌,竟然是他师父的女儿,所以那次师父才反常地留下了俞歌。
因果皆不可避。
俞音眨了眨眼睛,落下泪来,是神魂深处,俞歌残留的意识在哭。
小鱼摆了摆尾巴,游过来吻去了俞音颊边的泪水。
留在古琴里的寒筝,明显只是一道残魂,只有主人零零星星的意识碎片。寒筝不问他为何落泪,仿佛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是并未言语,仅从袖间取出一方手帕,递给了他。
君子如玉,说的大约就是寒筝这般模样。
俞音看了看周围,三清山的一草一木,与记忆里的如出一辙,那般熟悉,凤凰寒筝来过三清山吗,可凤凰死的时候,他师父都还没来到三清山。
这样想着,俞音问道:“前辈来过三清山?”
“三清山?”寒筝有些困惑,“你把这里叫做三清山?”
“对,江南三清山。”俞音哑声道:“这里是我的师门,是我们长大的地方。”
“我不知道。”寒筝摇了摇头,“这是我的愿景,我曾经想过有一个这样的地方,梧桐满山,院落素雅,深居其中,能抛却繁杂的世事。这个想法,我只同一人说过。”
俞音心中漫出一丝苦意:“这个人,是不是叫百里寻?”
“是。”寒筝脸上浮现笑意,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回忆些什么。
俞音只能无声地叹息。
不是这里的一草一木像极了三清山,而是三清山的一草一木原本就是仿照着这里建成的,种了满山的梧桐,守着清冷的院落,等着一只不会再回来的凤凰,他那修无情道的师父百里寻,真的无情吗。
“问完了我的事情,说说你吧。”寒筝忽然又说,“我认识你,不过我只记得你的神魂,你先告诉我,你是尧醉,还是俞音?”
“尧醉是谁?”俞音问,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他不知道寒筝为什么会这么问他。
“看来你是俞音了。”寒筝冲他笑了笑,眼睛里有几分狡黠的意味,“你和你娘一样好看。”
“你认识我?”比起尧醉,俞音更关注这个问题。
寒筝点头:“认识,多年前我曾帮烈阳殿圣女窥探过一次天机,那时我就看到了你的命运。”
“容羽涅?”俞音对烈阳殿圣女容羽涅的大部分印象,都来自于旁人的言语中,他听旁人说她容貌倾城,也听旁人说她自尽时的决然,可容羽涅对俞音来说,终究是素未谋面。
“是。”寒筝说,“容羽涅性情高傲,难得爱上一个人,却发现那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局,她托我去看未来,我为她寻到了一丝转机,所以她决定让你活下来,只要你够无情,不同任何人结下因果,才能此生平安顺遂,但若是因果已定,则绝处逢生。”
不同任何人结下因果,难怪师父自小就让他无情,不让他同世人有所瓜葛,可他到底,走上了另一条更难的道路。
后面的事情,寒筝不说,俞音也知道了。沈鹤尘为了得到烈阳殿的助力,利用了容羽涅,把控制神魂的东西,种在了烈阳殿血脉的深处,沈鹤尘算得很好,却算漏了容羽涅的性子,容羽涅对别人无情,对自己也毫不留情,她死的时候,沈鹤尘甚至都不知道,容羽涅生下了俞音。
若不是镜雪关之役中,俞音烈阳殿后人的身份暴露,沈家父子,始终都不会知道,当年的容羽涅,一念之间,留下了那个孩子,那个流淌着皇族与烈阳殿血脉的孩子,被隐姓埋名的百里寻,带去了三清山上,在那里慢慢长大。
“俞音这个名字,是我给你取的。”寒筝道,“‘俞’是圣女的母姓。”
“凤凰能窥两次天机。”俞音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替我娘问过天机,那么还有一次,你看了什么。”
寒筝笑而不语,目光却好像透过俞音看到了从前。
怀筝琴里藏着的,到底只是寒筝留下的一缕残魂,凤凰已逝,俞音还想再问些什么,他身处的这方小世界,已经摇摇欲坠了。
“回去吧。”寒筝道,“你血脉中的牵制已解,能解开这样的牵制,你和你身边的那位,必然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往后能否绝处逢生,就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