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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就是说了,并且收获到他预期中的神情——属于季挽柯的神情。
他不确定是不是人在爱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如此,他没有可以参考的对象,只能把曾经的友人搬出来,想象他听到这番话会是怎样的神色,李川完美复刻了一切。
这让赵瑞宵感到荒唐的同时有又可怖的想法。
如果李川是季挽柯就好了,这样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他产生这个念头,随即立刻否认了。
这对身边的少年不礼貌。
他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擅自把他当做另一个人。
一个消失很久不会再回来的人。
“下午好。”赵瑞宵朝他打招呼。
李川朝他点点头,很是随意地说:“林若柳又让你来?”
赵瑞宵挂在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很快恢复过来。
李川毫不掩饰,不把自己当外人,也没有把他当外人。
赵瑞宵说:“这次是我自己想来。”
李川显然不信,让开路,“好的,来看乐扬哥?”
赵瑞宵却对他说:“来找你。”
李川看着他,“你觉得我该信吗?”
“信不信随你。”赵瑞宵露出他擅长的笑容,和善又令人捉摸不透,“要出去转一圈聊聊吗?”
李川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不了。”
“乐扬在做什么?”
“睡觉。”
赵瑞宵看着他,李川一脸坦然。
“若柳都没把他看得那么严。”赵瑞宵意有所指。
李川懒洋洋抬抬眼皮,“原来私下里你这么叫她?”
赵瑞宵:“……”
李川:“……”
双方皆沉默。
“你不想知道更多吗?关于乐杨的事。”赵瑞宵抛出一个诱饵。
李川不为所动,“现在不太想。”
“现在?”
这一次李川没有回头,仍旧看着他,“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是指什么?赵瑞宵没有问出口,他知道答案。
“我要留在他身边。”
赵瑞宵嘴边的和善的笑容消失了,变作一种更复杂的神情注视着对面的少年。
这很冒犯。
他再次提醒自己不该把少年当做另外一个人。
“叔叔。”李川开口,“到底进不进来,空调开着呢,冷气都跑出去了。”
赵瑞宵回过神,点头,踏进温凉的室内。
季挽柯不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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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扬的记忆力出现衰退大概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不,比这个时候更凉爽,气候宜人,是在四月末。
最开始是会在饭桌上提起季挽柯,当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林乐扬忽然说:“等一下,季挽柯还没到。”
结果全桌人都静下来。
然后林乐扬道歉,非常诚恳地说:“对不起,我忘记了。”
林若柳很担心他的精神状况,提议去医院看一看。
林乐扬感到莫名其妙:“我没病,为什么要去医院?”
没有人敢回答。
但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就过去,之后的很多次林乐扬都频繁提起季挽柯。
林若柳开始害怕了,林乐扬却安抚她,“姐,你放心好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林若柳相信了。
结果换来的却是医院的一通电话,医生通知家属,病人有很严重的厌食行为,并企图把一整瓶安眠药吞下去。
吴旭和赵瑞宵赶到的时候,林乐扬正准备拔针管逃跑。
吴旭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林乐扬坐在病床上,他那时候就已经很瘦了,神色显得那么无辜,语气却在平静诉说:“我只是睡不着,意识很恍惚,注意力不能集中,不会再有下次了,所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不想待在医院里。”
他讨厌医院,消毒水和酒精混在一块,哀嚎和血液也混在一起。
他确实有十足的理由讨厌医院。
最后几个人妥协了,让林乐扬回家休养,但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去看望。林乐扬不喜欢他们进出自己的家,干脆回公司上班了,他有很久没有来,公司里的员工都有点怕他,因为这个不常来办公的小老板,脾气很差,情绪总是阴晴不定。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但没人敢提以前。
五月天气暖了起来,阵阵花香裹挟着青草气息随风吹拂,而后下雨了。
赵瑞宵永远记得这一天,或者说他们都无法不记得这天。
雨过之后空气异常清新,山林里被雨水浇过的石板路上,深浅不一的水洼倒影出林乐扬的影子还有灰白色的伞的影儿。
直到身后的林若柳提醒他已经不下雨了,他才把伞收起来,却忽然扬起头,对着林若柳露出茫然而无措的表情。
这和很不像他。
他已经长大了,二十七岁,不该寻求家人的庇护。
可家人永远都是家人。
他终于把那层坚硬的壳剥下来,对着林若柳说:“姐姐,我有点后悔了。”
走在前面的吴旭停下来,赵瑞宵也停下来。
雨已经不下了。
可是所有人的心里都酝酿着一场沉重的暴雨,他们都在等它下落,等雨水掩埋山谷——现在就是这个时刻了。
林乐扬的眼里蓄满泪水,他说着后悔,声音轻轻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