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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川仍然有些恍惚,他一直维持一个姿势坐在出租车上,现在酸痛感顺着脊梁迅速往上爬,也没过脑髓,嗡鸣声敲打耳畔,骨缝钻出磨人的痒意,连身体上那些人为的划痕都在叫嚣着疼痛。
“你觉得她还能承受的住吗?”
赵瑞宵沉默几秒,“你会找到他的对吗?”
“我去找他,我来照顾他。”李川的嗓音嘶哑,不像在跟对面承诺,更像用语言安慰自己,“他会没事的,我会照顾好他,一直以来都应该是我……他说他要回去,回到十年前,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说不下去了,挂断电话后大口呼吸起来,像搁浅在岸边的鱼,可是鱼的眼睛不会存储眼泪,他鼻尖上堆积着泪珠稍一抖动就落下。
这一刻真的像未满二十岁的男孩一样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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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下雨。
林乐扬洗了个澡,认认真真擦干头发,坐在床铺上,目光落在套着白色垃圾袋的垃圾桶上。
这样就对了。
这里是他的家,一切摆设他都烂熟于心。
林乐扬垂下眼睫,眼眶周围很明显地红肿着,他撕心裂肺哭过一回了,现在只觉得疲倦。微微抬起脚,看着自己赤裸的足背,很白,隐约可见淡色的青筋,他把脚踏在地板上而后蜷缩脚趾,半湿的头发还是落下水珠,落在他自己的脚背上。
那天也是一样的。
他和赵瑞宵他们告别,告别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到家洗过澡发现雨已经不下了,只有窗户上悬挂的水珠在诉说,的确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淹没情绪,麻痹五感。
他讨厌夜晚。
于是不肯睡觉,熬夜等黎明降临。
可是为什么讨厌?
他又忘了。
午后刺眼灼热的白光落在他套了白t的脊背,他的衣柜空了大半,应该是住院的那段时间,林若柳为了布置曾经的那个家拿走了。
其实没什么必要。
因为就算到了现在,他想起一部分又要忘掉一部分,记忆总是模模糊糊催促他快点回到十年前。
只要他能回去,一切都会得到解决。
所以他干脆不想了。
不想自己究竟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谁。
没关系,只要他回去就好了。
视线再一次变得模糊,他的手指在手腕结痂的那处轻轻滑动,有一点痒又有点疼,指甲无意识地陷进皮肉里,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
这不对。
应该更痛一点。
要血液从手腕大量涌出弄脏地板,要床单也染上颜色,要空气潮湿粘腻,呼吸急促又拥挤,要倒在地板的那一刻念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是谁?
他不记得。
“呜……”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林乐扬在这瞬间清醒过来,整个手掌已经背他掐得变色。他有些仓皇地松开手,才发现已经长出新肉的疤痕被自己生生刮开一道口,鲜红色刺激他的视网膜,疼痛便显得次要了。
“咚咚!”有人在敲门,林乐扬吓得心跳又急促了几分。
谁能找到这里来?
他来不及细想,门外的声音已经给了他答案。
“林乐扬!开门!”是李川的声音,有些凶又有些抖,两者杂糅在一块好不真实,“哥哥……开门!”
林乐扬站起来,还是赤脚,表情茫然,宛如新生在这世上尚未经历苦难的孩童。
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催促着,要他快点回到过去。
李川攥拳砸了两下门,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粗鲁,尽可能放轻自己的呼吸声,把焦灼吞下去,尝试吞进肚子里,可情绪还是沉甸甸压着他整个人。
“哥哥,为什么把门反锁了?”
林乐扬答不上来。
“乐扬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把门打开好不好?”空气里真的有氧气吗,李川感觉自己呼吸不了了,“你在里面对吗,在的话回答我,求求你了……我、我刚才吓到你了?对不起,我错了,哥哥我错了,别不说话别不理我,求求你了。”
“我在。”林乐扬立刻开口,迈上前一步手指贴在门上,“我在,你不要哭了。”
你哭我会难过的。
李川全身的力量在听到回答的那一刻全部卸下,险些跪下去。
他全身都是汗,额发更是湿漉漉,没人知道他为了拦一辆出租车跑了多久,下车后又跑了多久,心肺要炸开了,每呼吸一下都在疼痛。
却怕门里面的人比他更痛。
“哥哥,把门打开好不好?我想看看你。”李川的声音染着哭腔,心脏还在疯狂跳动着。
林乐扬一手按在门把上,神色却有些犹豫,心里那个念头一直疯狂拉扯他,“可是、我需要回去……”
“哥哥,我胸口好疼啊……”李川话音未落,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他迅速推开门,拽住林乐扬的手臂。
林乐扬完全来不及反应,被推得往后踉跄两步,缓了缓才发觉:“你骗我……”
“没骗你,真的很痛,见不到你我就要疼死了,哥哥舍不得我痛。”
李川的手按在他的伤口上,露出血肉的那一角像被浸在盐巴里,林乐扬疼得一抖动。
李川察觉到他略显痛苦的神情,快速错开手指,那抹鲜红色沾在他的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