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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没有少时的模样,要是季挽柯见到此刻的他说不定都会认不出来。
季挽柯离开后,他变成一个很糟糕的人。
不能按时睡觉吃饭,把自己折腾得身体很差。偏偏学会了说谎,对谁都说:“我很好,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了。”
事实上父母死后林乐扬有小半年的时间被困在梦境里出不去,夜里常常惊醒,梦到六月里国内还是一片晴朗天气,澳大利亚早已白雪皑皑。
要是他们不去旅游就好了,或者不去那个该死的滑雪场。
他年轻的时候总是会做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时候他多大?22岁。
季挽柯多大?比他小了整整半年多。
本来季挽柯是有起床气的,被吵醒后会超级低气压,可那段时间里——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乐扬一旦在噩梦中惊醒,他就抱住他,轻拍他的背等他睡着了才肯放心入睡。
林乐扬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醒的,自己明明放轻了动作,但季挽柯总能在第一时间醒过来并安慰他,亲吻他的发梢和眉眼,把他颤抖的双手纳入自己掌心。
林乐扬被安慰了反而会哭,一开始季挽柯不知所措,后来干脆沉默着把他的眼泪吻进自己嘴里,也去品尝那份苦涩。
他从来不说没关系都会过去的,他只是告诉林乐扬,哭完咱们去洗脸,我陪着你。
这样的情况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林乐扬说:“我打扰到你睡觉你不会生气吗?”
他问话的语气太过于小心翼翼,季挽柯反过来问他:“要是我家里出事了,你会嫌弃我吗?嫌我哭了嫌我被噩梦惊醒?”
林乐扬摇头。
“林小缺,你笨蛋么?”季挽柯蹭掉他眼角的泪,把吻落在他流泪的眼睛上,“我也一样,我只觉得心疼。”
于是林乐扬靠岸了。
在长久的漂浮下终于抵达岸边。
林若柳在那段时间里也分外憔悴,姐弟俩接手了父母的小公司,大小事宜都要亲自打理。林乐扬刚刚毕业什么都还不熟练,整夜的失眠过后要踏着清晨的雾气去公司工作学习。因为自然卷实在难打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后来干脆拉直了。
季挽柯在发型服饰上向来没什么追求,他就是穿着拖鞋大裤衩出门都有人找他要微信。
上学时林乐扬常常为此感到郁闷,并更勤奋地打扮自己,美其名曰:不能丢了你的人。
季挽柯冲天翻白眼,“我看是你自己想臭美。”
毕业后林乐扬把这“坏习惯”改掉了大半,却轮到季挽柯不满。
他唯一一次对发型提出要求,是对着林乐扬。
“假期出门我来帮你卷头发。”
林乐扬当时在洗脸,闻言把头抬起来,“不用吧,太麻烦啦……而且你会吗?”
季挽柯一顿,“不会可以学。”
“所以你是拿我当练手吗?”林乐扬在镜子里看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连忙哄道,“可以练手,当然可以,我的头发长出来就是给你练手用的!”
季挽柯上前按了一把他已经拉直柔顺的头发,“贫嘴。”
林乐扬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对话,会让他短暂忘记疲惫,觉得自己还能支撑一阵。
最难熬的那段时光是季挽柯陪他度过的。
他忙到忘记吃饭,季挽柯打不通他的电话就打林若柳的,打不通林若柳就打给吴旭。
吴旭放话说:“大少爷!饶了我吧,我可不是你俩爱情的奴隶!”
季挽柯自然而然接话:“林乐扬不是你最亲爱的发小吗?”
吴旭:“呵呵,这话要是我口里说出来你得灭了我,你自己说就行。”
季挽柯便道:“他又忙工作忘记吃饭了,连手机都不看,帮我叫一下他吧,拜托。”
吴旭当时还没有和赵瑞宵合伙,按照父母安排进了一家小型企业。离得的确近,来回不到十分钟路程,偶尔会和林乐扬一块吃午饭。
能让季挽柯说出“拜托”两个字的事情太少了。
这回吴旭没话说,“嗯”了一声应下来,嘀嘀咕咕他本来就要去的。
那段时间季挽柯也非常忙碌,工作刚刚起步,有大量的新知识需要消化,每天都很疲惫,唯一一点休息的时间都用来看管林乐扬。
连林若柳都感到诧异。
毕竟在她的眼里,季挽柯性格乖戾又张扬,好像永远不可能是包容的那一方,别人可以爱他,但他不能爱得比对方更多。
可她记得父母葬礼那一天,她和林乐扬要接待许多人,季挽柯一直在弟弟身旁帮忙,甚至在林乐扬红着眼眶说不出任何话时礼貌得体地接话应答。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林乐扬拉着季挽柯的手郑重地向照片里的父母介绍:我还没跟你们说过,今后也没机会了,这是我喜欢的人,我的男朋友。
季挽柯献上一束花,头微微低下,沉默而温顺,像忠诚的犬。
林若柳想,或许是她自以为是了。
她没有像林乐扬那般热烈喜欢过谁,也忘记自己的弟弟是一个很好的人,理应会吸引优秀的人喜欢。
爱多爱少没什么好计较,他们在一起是一道互选题。
是我选择爱你,你也选择爱着我。
在父母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季挽柯表现得极为可靠。林乐扬太着急长大了,着急变得成熟稳重,想要帮林若柳多分担一点。季挽柯没有阻止,但有很多时候他用行动证明,林乐扬可以放慢步调,再慢一点,因为他的身边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