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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可不方便打趣,伏波笑道:“让明德兄久等了,岛上都是些粗茶淡饭,吃得可还习惯?”
陆俭微微一笑:“贤弟这是小瞧我了,为兄可也曾钻过交趾的密林,吃过糙米肉干,如今好吃好喝,我岂会挑剔?”
伏波挑了挑眉:“那等会儿没马,陆兄也不会嫌弃了?”
这倒有些出乎陆俭的意料:“怎么,贤弟不会骑马?”
岛上的地方可不小,赤旗帮也不穷,养几匹马代步才是正理。而伏波会这样说,多半是她自己不会骑,这就让陆俭有些吃惊了。哪有学了拳脚,却不学弓马的道理?
伏波干脆点了点头:“小弟会船不会马,倒叫明德兄见笑了。”
上手弓箭还行,但是骑马伏波是真不会,她一个海军出身的,哪碰过活生生的马匹啊。而南方养马也是真的困难,估计将来有时间了,倒是可以学学怎么骑驴。当然,这话就不好跟陆俭说了,人家一个贵公子,想来也不会骑着驴子到处闲逛。
看她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陆俭笑着摇了摇头:“客随主便,贤弟只管安排便好。”
话说到这份上,就不必矫情了,伏波干脆利落的带上人,往寨外而去。
像陆俭这种级别的盟友,让他去看兵营的布置,或是仓库医院肯定不妥,但是看看岛上风景,村落倒是无妨。伏波也没费事,先把人带去了长滩。
如今这条银光闪闪的沙滩上已经建了不少屋舍,外面的架子上挂着渔网,晒着海货,还有小船游曳,瞧着一派生机勃勃。
陆俭也显出了几分讶色:“这么快就建好渔村了?”
“都是帮中亲眷,以打鱼为生的基本都搬过来了,那边还有种地的村落。对了,明德兄之前给的番薯、番豆都结了果子,收成还不赖呢。”伏波可是相当喜欢这个小小渔村,在可以入画的风景上加些烟火气,真是百看不厌。
那一丝发自内心的欢喜,陆俭自然也能察觉。对他而言,这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渔村,但是对伏波,却是可以称之为“家园”的地方,心境肯定会有不同。然而这心境,陆俭其实也是懂的。
“那些番果又算什么?短短时间,就能改变一岛的面貌,这才是贤弟的本事。”陆俭笑叹道,“当年我重整家产,就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所费心思不知凡几,自然知道其中艰辛。”
这已经是陆俭第二次谈到当年了,伏波轻笑一声:“平地起高楼,难是难了些,却也痛快。”
这一句也算叩在了陆俭心头,他轻笑一声:“自然是痛快的,若是能大仇得报,想来会更酣畅淋漓。”
他说的只是陆氏那档子事吗?伏波一下就警醒了起来,并未接话。这是陆俭的家事,本就不容旁人多言。
谁料陆俭却没有停口,而是转头问道:“贤弟就不好奇,我为何非要把陆氏折腾的天翻地覆吗?”
若只是为了夺回继承人的身份,其实不必如此麻烦,还有不少更取巧,也更简单的法子。可是陆俭偏偏就选了最难,也最激烈的一种,不死不休。这可是有悖人伦的,也让此人显得疯狂偏执,难以捉摸。
伏波并没有去猜,只是道:“个人有个人的选择,若非身在其中,谁能置喙?”
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让陆俭敛起了唇边笑意,许久后,他才道:“我之前就觉得贤弟懂我,如今看来倒是没错。若非身在其中,谁能知晓我心中恨意。”
他娘被休弃后,就患了失心症,不是疯癫哭骂,就是以泪洗面,短短数年就撒手人寰。而他那父亲却娇妻美妾,麟儿绕膝,多看一眼就让他心中多一分恨意。这仇怨,自然是要用血来洗的,然而陆俭也曾想过,若是他娘能再坚强一点,不把那老贼当回事该多好……
那哭声,那骂声,就像诅咒一般萦绕不去,也让陆俭没法定下心性,真正娶一个妻子。他不知自己会不会像父亲一般无情无义,会不会再养出一个自己,直到他看见了面前之人。
话声一顿,陆俭转过头,淡淡笑了出来:“个人都有个人的缘法,想来贤弟也是懂的。”
她肯定也是懂的,她的父亲死于非命,一家都被天子灭门,可怜邱大将军满门忠良,却死无葬身之地。是不是也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建成这么一个大船帮,想要闹个天翻地覆?
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期盼,也有一丝了然,就像真想与她交心。陆俭这样的人,会仅仅为结盟,为了抵御共同的敌人,就推心置腹吗?
不对!伏波心头突然一突,这话问的就有问题,话里话外都暗指她也有满腹恨意,可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大帮帮主,哪会有滔天的仇怨?
除非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是猜的,还有哪里走漏了风声?若是他真知道了,又为什么出言暗示?陆俭这样的人,是恨不能抓人把柄,掌控全局的,怎么会冒然扔出底牌?
心念急转,伏波却笑着摇了摇头:“小弟可不敢妄言。”
这话像是拒绝,也像是反驳,就像是他伸出了手,对方却后退了一步。陆俭目中露出了些失望,旋即又笑了出来:“倒是愚兄冒昧了。贤弟之前说番薯、番豆都种下了,能否带我去看看?”
这样的女子,合该费些心思,悉心对待,又何必急于一时?
看着那笑得温雅的男人,伏波也笑了起来:“这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