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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不用签契书,立字据,还不是空口白牙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如此一来,既不得罪长鲸帮,也不得罪赤旗帮,还能保存自身,这才是长久之计啊。
一想明白,梁老板面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多亏王兄前来相告,这份情我定然放在心上……”
短短几日,不知有不多少人见到了劝降的说客,也不管是真信还是敷衍,这仓促建立起来的联盟,还是掀起了一阵波澜。哪怕动静再怎么细微,也逃不过有心人的眼。
“军师,这两天似乎有人在背地里挑事啊,要不要抓几个杀鸡儆猴?”小头目低声对宁负道。
吹了吹杯中浮叶,宁负轻呷了一口茶,才漫不经心道:“哪里有猴?一群鸡崽子,只要能拉到海上就行。”
这话让那小头目一怔:“不是说用这群人做饵,威逼罗陵岛吗?这群人要是不起作用,还怎么打东宁?”
之前安排的可是两处战场,以这个“联军”为诱饵,大造声势,逼的赤旗帮集结兵力,在罗陵岛附近应战。他们再让派一支奇兵突袭东宁县,击破赤旗帮岸上的大营,打掉他们的基业。既然是做饵的,就得像回事才行,这要是被人搅动了士气,甚至闹出了叛徒,那还打什么打,怕是要一触即溃了。
“人家都开始反间了,还会料不到东宁那点埋伏?”宁负轻哼一声,“再者说,就算是咱们的盟友,也未必会拼尽全力,赤旗帮只要敢迎战,就有取胜的把握,不过是大胜小胜罢了。”
小头目可没料到宁负会这么说,既然没法取胜,他们费这么大力气是做什么的?难不成就是试探一番赤旗帮的实力?
忍耐不住,他小心问道:“那咱们岂不是白来番禺一趟,再说了,把这些杂鱼聚到一起,若是被人家一口吞了,岂不平白壮大了赤旗帮的势力……”
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哪有打仗还给对手帮忙的道理?不该好生利用优势,削弱敌人吗?
然而宁负淡淡瞥了他一眼:“让你做什么,乖乖去做就行了,哪这么多话?”
那小头目吓得一哆嗦,赶忙低头道:“小的失言了,军师莫怪。”
他真是出来的时间长了,忘了这位主儿的脾性。别说是一般的手下,就是大当家的过问,军师也未必会把自己的安排合盘道出。也正因此,他的计谋向来诡谲,让人心惊,那“鬼书生”的称号也是由此而来。他一个小小头目,也敢质疑军师,怕不是活腻歪了。
宁负也不管那小头目的畏惧,又闲闲喝起了茶,既然对方敢应战,这一场才勉强有了点意思。就是不知那位少年帮主能撑多长时间了,唉,听说那小女子是他的爱妾,也不知能不能逃出来……
心中似带着一丝惋惜,宁负面上的笑却更深,也更狰狞了些。
就算有各方掺合,数天光景也足够安排妥当了,这次联军还真是倾尽全力,集结了大大小小百来艘船,浩浩荡荡向着罗陵岛开去。这么大的阵仗可真是前所未见,惊动了沿岸不知多少势力,也让无数双眼看向了罗陵岛那一片小小海域。
如此大战,自然也要伏波亲自出马,赤旗帮手下舰船也准备停当,整军待发。
这段时间,陆俭可没闲着,利用自己在番禺布置的关系网,不知策反了多少船帮。但是这些人依旧只是墙头草,看不到风向是不会倒下来的,也正因此,临到伏波领军开拔,他的心不免又提了起来。
“贤弟,陆楠尚在番禺,他怎么说也是掌过船队的,如今也被我驯服了,要不要让他领些兵马?”倒不是陆俭不信伏波的势力,而是她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严头目如今也不在身边,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
伏波笑着摇了摇头:“明德兄放心,我既然选择出战,必然是有把握的。陆楠不知赤旗帮的船阵旗号,就算来了也没有用处,就不必麻烦了。”
赤旗帮用的是军中的操练法子,这陆俭早就知道,此刻却还提了这么个建议,实在是有些冒失了。陆俭也察觉到了自己失言,顿了顿还是道:“听闻宁负也上了船,看来是真打算指挥联军的,贤弟万万不能小觑此人。”
“打仗的时候,我从不会小看任何敌人。”伏波答的轻松,话语中却有一分让人难以察觉的坚定。
陆俭一怔,心中突然就觉出了一股酸涩来。当年他才弱冠的年纪,就跟着家兵越过边境,跑去交趾经商运货,那时的他,也不会小看任何敌人。甚至更早的时候,在那位笑吟吟的继母面前,他也从未有一日放松过警惕,只因他知道,脚下如履薄冰,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她必然也跟他一样,没了父亲的庇护,孤身一人在外,日日殚思竭虑,不仅为了求活,更为了心中所愿。哪怕表现的再怎么风轻云淡,那火也从未熄灭,灼烤着心肝肺腑,让人痛不欲生。他能忍受这份来自恨意的痛楚,自然也就无所畏惧,她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呢?
轻轻吸了口气,陆俭道:“保重。”
这两字简简单单,却意外的真诚,伏波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言,微微颔首后就转身上了舷梯。
看着那越行越高,似乎要被巨舰吞没的倩影,陆俭忍不住轻轻踏前了一步,然而下一刻,他收住了脚,重新稳住了身形。
登上船头,无数红旗猎猎招展,亦如披在肩头的红色披风,伏波站在舰长该站的位置上,高声道:“开船,咱们去会一会那群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