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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对方真有可能称霸一方,连朝廷都退避三分,曹县令的骨头立刻就轻了。东宁可是赤旗帮的后院,他曹某人又尽心尽力,怎么着也算是个元谋功臣吧?
不过想是这么想,曹县令可不敢把话说满了,沉吟良久,他才小声道:“那万一打输了呢?”
羊师爷:“……”
你怕就直说啊,还装个什么。轻咳一声,羊师爷道:“东翁掌管东宁一地,不曾苛待百姓,不曾鱼肉乡民,反倒遏制豪强,扫平贼寇,哪里有对不起朝廷的事情?至于那些作坊,谁知道他们的来历呢……”
这话曹县令一听就懂了,这就是跟通匪撇清关系啊!反正赤旗帮也没有攻打郡县,也没有劫掠乡里,就是来开办了几个作坊,办了个低息借款的银行。这不都是好事吗?他还是为国为民的好官,连赋税都没少交,抄家的几个富户也都是有真凭实据的,放到哪儿都要称一句“青天大老爷”,还怕个什么!
一想到这儿,曹县令不由捻须微笑:“师爷说的是,身正不怕影斜,本官怕个什么!”
见他又得意起来,羊师爷赶忙道:“东翁别忘了跟孙头目知会一声,还有县里那些大户,咱们也得盯着点,不能让他们添乱。”
曹县令捻须的手顿时一滞,又赶紧摆出了一副肃然神情:“不错,咱们还是得盯紧些才是。”
这种时候,就能显出他的重要了,得让赤旗帮更为看重他才行。
连曹县令这样的人都知道了消息,就别提下面疯传成什么样了。这几日,唐家的大门也险些被人踏破了。
“唐老弟,你听说了吗?那赤旗帮里竟然有邱……邱大将军残部!”估计是心里有鬼,来人连“邱逆”二字都不敢说出口。
唐延生轻笑一声:“有又如何?”
“咱们可都在银行里存了钱,要不要先取出来……”那人声音顿时小了下来,摆出一副商量的模样。
“你们想取就取,我可是不会动的。”唐延生答的干脆。
“你,你就不怕赤旗帮垮了吗?”那人再也按捺不住,低声叫道,“这消息都传开了,万一朝廷大举发兵呢?”
唐延生不答反问:“我虽不是走海的,不清楚里面的道道,但是敢问一句,本朝最会打海战的是哪位?”
这还用问?那人自然而然接道:“自然是邱大将军……”
话一出口,他自个儿都楞了。是啊,镇海大将军的威名谁人不知?也难怪赤旗帮能在短短时间打下如此基业,都是邱晟的残部,能不厉害吗?
脑子这么一琢磨,心里就有了别的念想,他小心道:“你是说,朝廷未必能拿下赤旗帮?”
“我可没这么说。”唐延生呵呵一笑,“咱们不过是商贾,何必凑这个热闹?”
何必凑热闹,还不是你说水泥行当是个好买卖吗?现在都准备投钱进去了,哪有不怕打仗的?
忍了又忍,他终究还是开了口:“唐老弟,那水泥作坊的事情……”
“这飓风都过去了,水泥盖成的院落到底如何,你还看不出吗?”提起正事,唐延生也严肃了起来,“反正东宁开设的那些工坊,银行又没打赤旗帮的旗号,咱们规规矩矩,安分守法,还怕个什么?”
那人听得只眨眼,突然反应了过来,是啊,人家赤旗帮都着力洗白了,只要没有闹出大乱,总有处置的办法。再说了,真要是大败,这水泥方子说不定还会流出来呢。商场也如战场,可不能错失良机!
一想明白,他面上立刻露出愧色:“要不怎么说唐老弟为人敞亮呢,都是我想岔了……”
见他服了软,唐延生也暗自松了口气。赤旗帮到底能不能打赢,他是不清楚,但是唐家已经跟对方绑在了一起,哪还有退却的余地?这些朝三暮四的墙头草,当然得按下去才行,不过话说回来,也得看番禺那边的水师大营会如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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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如今消息传开,军中似有些不稳啊。”
人人都在看水师的反应,水师内部却多少有些焦头烂额。这“邱党余孽”的消息传出去,朝廷自然会震怒,可是下面的兵将都难讲了。邱晟可是实打实的常胜将军,又爱兵如子,在军中极有威望。当初被冤杀时,人人自危,不敢多言也就罢了,现如今突然冒出个“通匪”的实证,谁能不又惊又怒?加之刚刚上任的徐参将又被下了狱,更是闹得群情激愤,连带当日不敢言的东西,都忍不住要骂出口了。
这样的事情,身为都指挥使怎会料不到,王翎冷笑一声:“正因为他们不信,才更会拼了命的打。邱晟的名头也是好借的?若是能把怨恨都散在那群赤贼身上,才是最好不过。”
底下人哪想到还有这说法,怔了怔才道:“大人明鉴,只是万一那伙贼人里真有叛逃之人呢?”
当初邱大将军麾下,还真有些挂印而走或是带兵反出的,这赤旗帮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骤然崛起,还能在海战中跟徐显荣这样的好手打的难解难分,说不准还真有“邱逆残部”在呢?那到时候,岂不又要乱了军心?
王翎却瞥了这心腹一眼:“你可知道,海上那些匪帮各个骁勇善战,靠的是什么?”
“这……多半是贼人悍不畏死吧?”那千户一头雾水,还是赶紧答道。
“他们靠的是亡命之徒,是烧杀抢掠的贼匪!”王翎话锋一转,“你觉得有多少海盗不恨邱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