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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讲堂中,王秀才看着下面做得整整齐齐的孩童,心底可是五味杂陈。之前考试的时候,他的确拼尽了气力,成功拿下了讲师的名额,然而最终的成绩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一共才留下六个人,其中四名只能教蒙学,有两人却能教“快班”。
这是赤旗学堂里单独分出的一种班级,如果蒙学里的孩子聪明过人,学的比旁人都快,就能提到快班,由那两人教导。而他们的薪金,补贴,待遇都跟一般的讲师不同,着实叫人羡慕!
这种差别待遇,很是让一些人心有不甘,可是等看到那两人的时文之后,众人都闭了嘴。全都是上过科场的,时文的好坏大家还是能看懂的,临时的命题,苛刻的条件,还能写得文理通达,是真难得了。技不如人,只能被人压过一头。
好在,这学堂的职务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若真教的好,有才能,回头也能调任快班。一想到此处,王秀才不由挺了挺胸,高声道:“此后两年,尔等要学会读写,能识字断句,须得好生向学,不可懈怠!”
说着,他的眼神还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坐在左边那五六个女娃,大的已经十二岁,小的刚刚道入学的年纪。唉,他这一班怎么如此多的女生,岂不耽误他出成绩?
然而跟山长抱怨,他又真的不敢,毕竟赤旗帮就是女子当家的,谁知道那田先生跟帮主是什么关系呢?要是被人穿了小鞋,记上一笔,那才是划不来。
把杂念抛出脑后,王秀才高声道:“今日先学《三字经》,都跟着我背!”
这一堂课才上了半个时辰,屋外就响起了“当当”的钟声,这是催着下课呢。王秀才有些不悦,却还是一会袖子,宣布停课。一群小孩跟雀鸟一样“轰”的四散跑走,有上茅房,有到食堂打水的,还有些直接跑到校场玩耍去了。
王秀才当然不满这群孩子的闹腾,不过都是渔家子弟,还能有什么强求什么?好在这放课的时间也短,只半刻钟,就又敲钟上课。
结果一上午,他就上了两节课,一节读,一节写,之后就换了账房来教数算。中午吃罢了饭,歇息了半个时辰,又是数算课,之后换成另一位讲师说史。
这可是王秀才教不了的,他为了考举,都是读四书五经,哪有时间背史?不过说史的本就是教快班的先生,他也不敢置喙什么。一天五节课上完,还要再校场上跑操玩闹一番,才算上完了一天的课程。
这安排多少让人有些奇怪,好在讲师够多,分派到每个人身上也不算累。而且一旬还能休息一日,等妻儿都来了,倒是可以好好过日子。
没过两天,王秀才就习惯了这有条不紊的教书生活,唯一值得操心的,就是那些孩童的学习进度。要挑选出足够聪明的,到时候报上去,通过考试就能分到快班了,他可不能选错人,要是挑出来的考不过,岂不是丢人?
而等到账房开始讲数算,王秀才就会到书房坐坐。这书房里的书可真多,还备着笔墨,哪怕多抄两本书也划算啊。
不过大家都是抄经义,有一个同僚却分外不同,从来不抄书,只是一本本的看。书架上有什么就看什么,还看得飞快,跟吃书一样。
有一天,王秀才是真忍不住了,上前打了个招呼:“陈兄,你这是准备课业呢?”
陈素一怔,笑了出来:“王兄误会了,我就是想多看些书,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他懂啊,可是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该用来巩固学识吗?王智干咳一声:“我瞧你最近看的都是方志、野史,还以为是为了教那些孩童。唉,这说史也不容易吧?听说还有山长布置的教案呢。”
所有人都有教材,连《三字经》都删减了几句,反正不能出现三纲五常的影子。说史就更麻烦了,不但有教案,教书的还要把近期想讲的东西汇报上去,若是不妥,可能还要换。这陈素可是当初时文写得最好的,也是“快班”的讲师,会上心也不奇怪。
陈素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复杂,就是讲些附和‘仁义信’的故事,循序渐进即可。不过你说的也不算错,这的确是为了将来准备。”
为将来准备?难不成这些杂书还能让人考上举人?王智是这没忍住:“若是有心科举,陈兄还是该读读经义。”
“这年头,科举考了也是无用。”陈素十分坦然,他的学业不错,恩师也说过只要潜心读两年,考上举人的可能很大。然而陈素却没心思继续进学了,这世道太乱,让人瞧不清楚前路,还不如待在家中,安安稳稳度日。也是听闻赤旗帮的学堂待遇不差,他才前来混口饭吃,谁料只是山长的一席话,就让他茅塞顿开。考举固然能功成名就,但是大争之世,未尝没有其他的道路。
见王智还是一脸茫然,陈素不由笑道:“王兄不觉得咱们的讲师太多了吗?”
是有些多,九个人教三个班,还不算那几个身有残疾,专门操练学生的老兵,只是花销就是一大笔啊。不过这边都是头目的子侄,王智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陈素笑得更深了:“讲师太多,是因为学生太少。今年只有一百二十人,明年呢?后年呢?听闻赤旗帮都准备在番禺开设银行了,谁知这学堂会开多少,开到哪里呢?”
王智听的目瞪口呆,这话是啥意思,难不成赤旗帮还要开好几个学堂?这是要办县学吗?就算是大书院,也只代代相传,没有扩招的说法,优中选优不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