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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些心中所想,都不会说出口罢了,毕竟谁都听说过现在岸上的乱象,好不容易搞定长鲸帮,还需要安分守己的练一练兵,稳固南海才是。
不过这些粗人猜不透的东西,倒是让几个大头目心中更是有了底。在船上,大家的确不用这些条条框框分辨上司,一条船想要出海,那都得是长久练出来的,不可能出现上下不辩的情形,打仗再怎么激烈,也不会跟别的船搅在一起。可是若到了岸上呢?若是经过大战,甚至被打散了建制呢?到时候只凭前襟画出的几条线,恐怕就能找到队率、营正,重新拉起人马吧?这跟民团一样,还是为了将来打算啊。
这些跃跃欲试的想法还不算什么,也不知是不是赤旗帮真正打出了名头,前来投奔的邱大将军旧部,也渐渐多了起来。
“小姐!属下来迟了!当初就该劫了法场,救出军门的……”一见到人,那五大三粗的大汉就跪倒在地,呜呜的哭了起来。
伏波温声道:“吴参将何必如此,快快请起。”
做戏嘛,总要做的全些,听到邱小姐好生劝慰,吴大全才狠狠磕了几个头,抹着眼泪站了起来。下来不用说,就是询问询问近况,招抚投奔的戏码了,他正组织着言语,想要怎么说得更动情一些,谁料对面那小丫头却突然开了口:“吴参将这是辞了官,还是造了反?”
吴大全都没想到上来就是这么一问,连忙道:“当然是反了!我带来的二百多人都是军门当年的麾下,也是被狗皇帝逼得无法,这才来海上寻条出路。”
二百多人当年的确在邱大将军帐下,但却是他吴家的私兵,也是之前拉起的一队人马被打散了,否则何必到一个丫头面前跪拜。
伏波缓缓点头,又问:“若是起兵造反,不知是在何处,被何人打败的?”
啊?吴大全简直都被问愣了,你到底是不是来招贤纳士的,都不先夸几句忠勇,给个官职吗?然而人家都问了,自己又是自认家臣,就更不能不答,只得半是吹嘘,半是诉苦的说起了他“起兵”的经历。什么朝廷不义,为大将军报仇,什么贪官欺压太过,把他们都给逼到了绝路,什么三五万大军纵横,结果被官军打散了,还有闹旱灾,出了飞蝗致使流民遍地之类。
他说得慷慨激昂,伏波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许久之后等人住了口,放才微微颔首:“原来吴参将也参与了襄州一战,看来这一仗,梁王损失还是不小啊。”
吴大全脸色顿时有些变化,赶紧垂头掩了下去,他刚才的确是答非所问了,最后战败那一场更是说的含含糊糊,没有提到旁人的名姓。但是这丫头竟然一口就说出了问题所在,他的确参与了襄州之战,还跟在了梁王帐下,这可是最早称王的巨寇之一,谁料跟那群蓑衣帮的泥腿子对上,却被打得落花流水。
没错,他们作战的并非官军,而是之前分裂过一场,元气大伤的蓑衣贼。现在江淮一线,已经成了贼寇乱战的地盘,朝廷还在北方平叛,苦苦压制流民,哪有人管他们。
只是这些说出来,未免就落了下乘,人家严远不远千里来救人,他倒好,直接跟了别的山大王,哪有护主的意思?
干咳一声,吴大全装作愧疚神色:“我原以为那姓王的是个能救天下的豪杰,没料到竟如此不堪。”
伏波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我能救天下?”
吴大全差点没被噎死,赶紧道:“邱小姐是军门独女,跟旁人自是不同。我也是一听说小姐在南海,这就星夜带人来投效。”
“赤旗帮的名声已经传到了襄州?”伏波突然反问道。
吴大全用力点头:“那是!赤旗帮威名,此刻天下人都要知晓了。”
“他们是怎么说的?”伏波不急不慢继续问道。
吴大全立刻道:“都说赤旗帮除了长鲸帮那恶贼,小姐威风,不逊于当年军门!”
当然,也有人传言,邱晟的女儿身长八尺,一身横练工夫,得了邱家武学精要,还有什么邱小姐裙下之臣无数,精明狠辣,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重重乱七八糟的说法,向来也不是不能对着本人讲的。
“就没人说,邱小姐治军亦如邱大将军,赤旗帮对百姓秋毫无犯,军纪严明吗?”
那一直温和的声音,不知怎地沉了下来,吴大全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整整对上了那女子的黑沉沉的眸子。这一眼,吴大全背上突然就冒出了汗,这未免也太像邱晟了,就算男女有别,他们父女的眉眼却真的像极了,连眸中的那股子威压都一般无二。
咕咚一声,吴大全跪了下来:“小姐,不,帮主的威名自然是传出了的,属下一听就想起了军门啊!”
他是在邱晟入狱时就出逃的,后来一直聚兵造反,当然也劫掠过城池,攻打过村镇,若是放在当年邱大将军帐下,怕是早就被砍了脑袋。不过这事能怪他吗?世道如此乱,难不成还真等着被发配边陲,做一个死在沙场的军汉?
伏波面色不变,缓缓点了点头:“世事相逼,的确有不得已的时候,既然吴参将都来了,就好生留下吧。听阿远说,你也是带兵的好手,也会水战?”
吴大全连忙道:“正是!小的原为帮主效死!”
不知何时,吴大全已经从见到“邱家小姐”的幻觉中醒了过来,这人是邱晟的女儿不错,但是却不是一位“小姐”,而是能统辖大帮,连黑须鲸许黑都能干掉的狠辣人物。当年邱晟还没伤到长鲸帮的筋骨呢,这小丫头只用两年就造出如此大的声势,一举击溃长鲸帮,能是简单人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