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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宇峥目光从这几样地道的北方菜上扫过,色香味俱全,拿起一个蒸得瓷实暄腾的白馒头,笑道:“已经厉害到让我刮目相看了。”
大手术之后的疲乏悄然消退,半个中午的等待也算是值得,两人之间偶尔交谈,曾经是多半是仉南在说,付宇峥时不时地“嗯”上一声,而现在他们之间的互动似乎变得更为熟稔自然,角色的转换也浑然天成,与其说像“饭友”倒不如说更像“好友”,很多时候,仉南变成了倾听者,听付宇峥偶然间聊起的病患也会觉得嘘唏或感叹。
而且,由于付宇峥的配合与帮助,仉南的情况出现了明显的好转,曾几何时的焦虑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而长时间保持心情愉悦的结果,便是每天的睡眠质量有了很大的改善,林杰开具的抑制焦虑失眠,稳定神经的药物“右佐匹克隆”,最一开始每晚睡前仉南都需要口服一片,借助药物功效才能有四个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而到现在,药量已经从每晚一片缩减到了半片,睡眠时间也从四个小时延长到了五六个小时,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被搅乱的生活也逐渐恢复到正常轨迹之上。
而最意外的,除了仉南自身的情况喜人,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愈发融洽默契,或许是有意,或许根本是无心,在无形之中,他们将生活中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对方。
天气渐渐炎热,蝉鸣喧嚣,仉南和付宇峥的独处时间也不再仅仅拘泥于午间时分,夏季天长,有时候赶上付宇峥晚上下班或者值夜班前,他们也会约好一起散步,随便走一走。
柳丝垂绿,付宇峥公寓到清海医院之间的那段甬路,就成为了他们溜达的主干线。
晚风清凉,吹散了些许白日喧嚣,仉南在医院大门口转悠了两圈,运动裤白T恤,清隽而挺拔,来往的行人偶尔投来目光,多少带了些疑惑,毕竟在医院门口停留徘徊还能面带笑容的人,属实少见。
不多时,付宇峥步行从病房楼出来,远远便看见了路灯清辉下的那个人影。
听见脚步声,仉南驻足回身,等付宇峥走近,笑问:“陆医生辛苦,累不累?”
医生工作强度大,付宇峥早已习惯,摇了下头,抬手看了看腕表,说:“还好,等多久了?”
他下晚班是七点四十,现在不到八点,仉南回答说:“刚到几分钟而已。”
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攀谈或是客套的寒暄,招呼过后,便顺着付宇峥回家的那条人行路并肩而行。
付宇峥边走边问:“下午在做什么?”
仉南脚尖踢到一颗小石子,弯腰捡起来掂在手心,说:“画画啊。”
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是如此,大多数独处的时间都是在画画,付宇峥很想再问一句——灵感回归了?但是并不确定这样的话会对仉南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于是话到嘴边,又作罢。
月色温柔宁静,小路两边都是饭后遛弯消食或是吹风纳凉的附近居民,走了一段距离后,仉南问:“要不要去公园转转?”
清海医院旁边有一个静园,是当地政府今年新落地的惠民工程,面积不大,但山湖俱全,付宇峥没什么异议,点头说好。
静园中心地带是一座人工湖,湖边竖起仿古围栏,栏杆上缠绕点缀着星型霓虹灯链,既做装饰点缀,也做提醒。
岸边延伸出一座亲水观景台,至达湖心,他们俩走上平台,付宇峥提示道:“小心脚下,离水边远一点。”
仉南背靠上栏杆,迎着习习晚风,指了指旁边的警示牌,笑道:“水深两米,这才哪到哪啊——陆医生,你听说过浪里白条吗?”
付宇峥极轻地笑了一下,说:“没得水面四五十里,伏得水底七个昼夜?”
“呦呵。”仉南眉梢一挑,语气刻意夸张:“可以啊海归博士,对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学门清儿啊。”
“哪能忘本?”晚风温柔,吹得人心绪安宁而放松,付宇峥也靠上栏杆,双臂搭在横栏上,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嘴角逐渐浮现笑意。
仉南敏感捕捉,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付宇峥说:“只是忽然想到了刚回国的那段日子。”
他于大洋彼岸成长,童年时期生活在英国,后来异国求学,又去到莫斯科独自生活多年,即便父母都是华人,但是多年的生活方式和教育背景,还是让初初踏上国土、本就不喜与人过多交往的他感到不习惯。
“那段时间,为了尽快让自己熟悉国内的生活方式和北方的风土人情,我倒是做了一番功课。”
仉南好奇道:“比如?”
付宇峥沉吟一瞬,说:“比如那段日子,我下班后的空闲时间,基本上都用来做一件事。”
仉南:“什么事啊?”
“……”付宇峥:“追剧。”
仉南:“???”
忽然有点福至心灵的错觉,仉南心中倏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定定看了付宇峥两秒,语速放得缓慢:“什、什么剧?”
“你……可能听过主题曲。”付宇峥犹豫片刻,以退为进,变相回答——冷松苍柏一样的气质,孤高淡漠的强大气场,这一张嘴,却哼出了一段仉南,甚至是全国人民都耳熟能详的旋律——
“我的老家,哎就住在这个屯儿,我是这个屯儿里土生土长的人呐,屯子不咋大呀有山有水有树林,邻里乡亲挺和睦老少爷们儿更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