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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人把李瀛抬上了床榻,同时请了太医来看诊。李瀛从不告诉他这些事情,他是个很骄傲的人,今日会说出来,也是被他逼不得已了。
柳自如看上去有些担忧:“君后,陛下的手……”
“不小心脱臼了,没有大碍。”云清辞凝望着窗外的夜色,道:“接上去就好了。”
他看上去冷淡得有些残忍。
柳自如还想说什么,到底是忍下了。
太医扎了针,接好了李瀛的腕骨。柳自如一路来到床前,望着躺在床榻上苍白的天子,微微叹了口气。
何苦呢。
第二日初五,小年。
李瀛醒来的时候,云清辞正拿着帕子给他擦头,他目光闪动,有一瞬间,仿佛从云清辞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影子。
“醒了?”云清辞把帕子放回水盆,道:“你头风太严重,太医说要静养。”
李瀛喉结攒动:“清辞……”
云清辞嘴角微扬,道:“我知道了,你是有苦衷的。”
云清辞,原谅他了么?
李瀛下意识撑起身子坐起,他嘴唇苍白干裂,眼中亮起几个度:“我……”
“你恨不恨她?”
李瀛一顿。
云清辞垂眸,握住了他的手,认真道:“哪有那样的启蒙,她就是故意的,阿瀛,你不恨她么?”
那一点亮度重归沉寂。
李瀛道:“你想做什么?”
“她这样折腾你我,若不还回去,岂能甘心?”
云清辞转身,拿过了专门取出来的长剑,目光澄澈:“我知道她现在还不能死,那就让她生不如死吧。”
“你的母后,就由你来动手吧。”
李瀛的目光移到那把长剑上,苍白唇畔漫开一抹惨笑:“没有实证判她有罪,这便是大逆不道。”
云清辞缓缓拉开了长剑,低语道:“我委屈了那么多年,你便是不为了自己,也该为我出口气。”
“你不去,我去。”云清辞的目光软软地望向他,温声道:“反正你早就习惯了。”
“若没有我的恶毒,如何衬托你的良善呢?”
他讥讽一笑,重重合上短剑,立起旋身,两步跨到屏风前。
一道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李瀛运了气,脸色当即苍白如纸。
他喘了口气,两颊漫上病态的潮红。
他知道云清辞在诛心,在已知他们是母子的情况下,逼他对那个女人下手。
好恶毒啊。
李瀛漆黑的眸子里浮出几分温柔,还有几分眷恋。
修长五指抓住了那把长剑,天子语气轻的像是在呢喃。
“都依君后。”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冲啊——
李皇:……下来吧你。
第35章
云清辞的眼睛亮了几个色度。
他亲自取来了大氅,给李瀛搭在身上,就像以前一样,仔仔细细将系带拉紧。
然后他仰起脸看着面前的天子:“走,我带你去报仇。”
他拉住了李瀛的袖口,徒步行出了朝阳宫。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他不会知道太后还设计过李瀛。难怪以前他追着李瀛在宫中跑的时候,偶尔遇到太后之后,李瀛便会立刻停下来。
他以为那是因为李瀛敬重太后,却原来是,怕她。
李瀛只是告诉他,不要与太后来往,他不断地说,不要信她的话,但云清辞眼中的张太后,一直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她鼓励自己去找李瀛说理,鼓励自己闯入别的宫妃那里,鼓励自己惩罚宫人,甚至,她手把手教云清辞如何在宫中树立威严。
云清辞没有理由不信张太后,去信不断纳妃入宫的李瀛。
那只细白的手静静扯在他的袖口上,距离的他的手指只有一掌之远,是他只要张开五指,就能握住的地步。
但他却不敢去碰。
当一切和盘托出,那一片始终不愿触及的记忆,恍惚间似乎随着风一同散了开,变得微不足道。
他想,如果他能在意识到那一场启蒙其实充满恶意之后,愿意放下那一点所谓的自尊,把一切与云清辞坦白,也许他的爱人不会一步一步被引导着走向极端。
他们各怀心事,一路来到了太慈宫前。
守卫对李瀛行了礼,然后便继续站的笔直,任由帝后二人踏入了太慈宫。
柳自如与银喜等人跟在后面,接到了李瀛看过来的眼神,于是一起留在了宫外。
宫门被合上,院子里,张太后正靠在贵妃榻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听到了守卫参见的声音,眼睛都未睁一下:“关了哀家一个年,可算解了君后的气了?”
云清辞站定,松开了牵着李瀛的手。
秦芫的目光落在李瀛左手中的长剑上,他的右手无声地靠近剑柄,然后轻轻握住。
温暖的阳光下,太后没有听到云清辞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李瀛参见的声音。
一声细微的,利刃渐渐出鞘的声音传入耳中。
摇晃的软榻缓缓停了下来。
太后张开眼睛,看向李瀛。
‘锵’地一声,利刃被蓦地拔出,秦芫急忙道:“陛下!”
他上前去拦,李瀛一脚正中他的胸口,秦芫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仰起脸,看到太后已经从贵妃榻上狼狈翻下,她脸色煞白:“李瀛,你疯了吗,你敢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