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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们立刻从不同角落无声地跃出来,横刀拔剑围住安止。
“是我。”
六巧认出是他,丝毫不惊讶他夤夜来访,众人立时收剑入鞘各归各位没入夜色。七姑有过话,谁都不必拦这个安公公。
安止大步直奔内室乐则柔绣床,一把掀开帷幔。
乐则柔茫然睁开双眼,看见月光下一个黑咕隆咚的人影险些惊叫出声。
好在下一瞬就认出是安止,捂着跳个不停的胸口顺气儿说你吓死我了。
安止见到她终于心下落定,几乎软倒。
他明知道玉斗不会伤她,但还是担心那个万一非要赶来看一眼。
“怎么了这是?”
乐则柔揽衣推枕起来,揉着眼睛问他,声音又软又哑。
月影粉香一片温软,不久前的你死我活似乎远在九霄云外,安止忍不住探手想去摸她的脸,本就淌血的手上立刻又多了几道口子。
“天爷!”乐则柔赶紧撤去无边丝网机关,一骨碌爬起来捧着安止的手,“你伤着没?”
这纯属废话,她摸着满手的湿黏,鼻子里都是血腥气,无边丝网的厉害之处自不消说。她不敢握安止满是伤口的手,怕弄疼他。
她急急往床下爬,“你等着,我给你拿药。”
连鞋都顾不得穿就要下地走路,安止跟没看见她似的杵在床边挡着。
“快让开。”乐则柔心里又疼又急,扒愣他不动,气的狠推了一把想下床。
“你先放开,我拿药。”乐则柔想挣出来,听见安止闷哼一声又不敢动了。
“哪儿疼?我先给你上药,好不好?一会儿想怎么抱怎么抱。”
安止拿脸颊蹭蹭她脖颈,嘴唇有意无意在她温热皮肉上翕合,“你别动。”
她不知道自己情急时有多美,推他的时候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想抓人偏还要收起爪尖儿。
乐则柔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松了身子回抱过去,柔声安慰。
“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啊,不怕。”
她半哄着把安止拉到床上搂着,一下下抚他脑后。
“好了好了,不怕,是不是做梦了,不怕。”
安止不肯说话,只抱着她喘,潮热呼吸全都拍打她在颈间。
天热苦夏,今夜尤甚,乐则柔图凉快通身只穿着一件素纱中衣,似有若无的薄。
方才心急不显,此刻安止整个人死死趴在她身上抱着,两手更是在她后腰勒得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和汗。
她第一次和人这样接触。
乐则柔突然红了脸庞。
但眼下顾不得这些,她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轻轻拍拍安止。
“咱们先上药,啊。”
安止头埋在她肩窝,被她柔软的身体与身上的香气迷了神志,勒着她不肯撒手。
乐则柔无法,只好叫丫鬟进来拿药。
“滚。”安止很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他是太监的嗓子,大半夜喊一声尖细又沙哑,把槅扇外的豆绿吓得一哆嗦,手臂上起一层鸡皮疙瘩。
乐则柔也不再坚持给他上药,她动动身子,把安止整个上身都抱在怀里,隔着披风一下下抚他的背。
“不怕,我在这呢。”
安止过了很久才缓起来,乐则柔要点灯时被他拦下。
“我这就回府衙了,明儿还要跟六皇子去江宁。”
乐则柔裹在被子里思绪混乱,轻声问:“你怎么了?”
他背着月色看不清神情,语气淡淡地说:“没事儿,方才做了一个噩梦,很想见你。”
说完就离开了。
……
乐则柔被安止这一出吓得够呛,她看着自己那日换下来的中衣更是忧心。
安止的手那天只碰了她腰,但衣服襟怀上都有淡红色。
透过来的不是汗,是血。
他还伤哪儿了呢?
她已经派人去江宁送信了,到时候一问便知。
“玉斗,你去问……”
她叫玉斗叫顺了,此时对着豆绿也顺嘴秃噜出来。
乐则柔吩咐完事情,问豆绿,“玉斗怎么还不回来?”
豆绿也疑惑,本来玉斗请假是今儿能回来的,这都半下午了还不见人影儿。
……
此时玉斗正与安止对峙。
她破窗而入时,“跟六皇子去江宁”的人在湖州府衙里,左手运笔,对着本杂书写写画画,好不快哉。
安止因受伤而更加苍白,他又画完了个异形异状的鬼画符,把纸团起来丢在旁边,一边蘸墨一边说。
“窦玉姑娘,听咱家一言,你安安静静死了就是了,来这儿蹦哒什么?趁这会儿还能喘气儿,赶紧去相国寺定一场法事,好歹能超度超度。”
玉斗,不,应该叫窦玉姑娘因中毒而面色青黑,和安止站一起简直活脱脱黑白无常现形。
她冷冷挑唇,“怎么着也要拉安公公垫背,你一个阉狗尚且喘气儿,我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安止毫不在意她的辱骂,顺手又画成了一株意态婉转的水仙,他瞧自己的作品颇为不满,啧了一声。
“没辙,个人名儿都在阎王老爷本儿上写着呢,咱家还真就比你命长,你下去之后跟判官念叨念叨,下辈子投个长命的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