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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摊丁入亩试探便试探了,总比卧薪尝胆日后出个大麻烦好。”
见乐成翕动嘴唇想说什么,她一摆手,“我知您顾虑什么,但同为世家是一回事儿,斗得你死我活也是真的。
咱们一家早就与皇帝绑在一起了,皇帝能硬气些,只要不出格,便对咱们家利大于弊。”
她抿了口茶,又一笑,道:“左右皇帝军权都放出去了,想来没有格好出。”
乐成兀自沉思不语,乐则柔也不急,慢慢转着茶盏,对着窗外黯淡天色听雨。
过了许久,乐成字斟句酌地问:“则柔,你究竟要做什么?”
想试探皇帝转移朝野视线,有的是办法,她却偏要用一出麻烦危险的摊丁入亩。
乐成想到老太爷对乐则柔的考语——心性坚忍,狠戾尤甚。
他自认看不懂这个侄女,但也知道她从不做无用之事,往往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而摊丁入亩明晃晃无利可图。
物反常即为妖,乐成莫名心里发凉。
乐则柔目光霍地一跳,垂眸理理整齐的衣袖,淡道:“我确实有别的想头。”
乐成心提起来,拧死了眉头,却听她轻叹一口气,“江南局势您也知道,纸糊着火一样。如果任由局势继续下去,随随便便来场天灾人祸就能有饥民相食。
我是被当年的湖州旱灾吓怕了,几岁的娃娃被架在锅里煮,亲生爹娘捧着碗等肉熟。
万一这事能成,也是苍生黎民的福气。”
最会精明算计的人谈起了民生疾苦,像个寻常烧香拜佛的善心女子似的说不忍生民涂炭,乐成有些不适应。
她可以说是为了乐家,也可以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可她真就那么好心?
乐则柔不是没对自己家族下过狠手。
乐成根本不信她的说辞。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乐成不再深问,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眼波一闪,若无其事地喝茶,道:“你有这份心底是好事,仁义之心比什么才能都重要,乐家日后还要靠你支持……”
乐则柔打断了他的话,一边手肘放在桌上微微侧身,诚恳道:“我知道三伯父现在不敢轻易信我。但在则柔这儿,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全一笔勾销,我不会死抓着不放。
我终究是乐家女,与家族一体,这次只是家主归属上的小摩擦而已,我们仍是骨肉血亲,走到天边也是血浓于水。”
乐成不妨她忽然提起此事,明显被镇住了,嘴角挂了一片茶叶都没发觉。
“祖父和您全然为家族考量,这点我是知道的。如果只是争权夺利意气之争,祖父大可以僵持到底,反正我不会真的让全家出事,最后还是要妥协。老人家退这一步,是为了乐家,我心里清楚。”
乐则柔直视着他,目光坦坦荡荡,“我怨一定会有怨气,但是心里有数,不会因为些小龃龉耽搁大局,这您放心。譬如现在,不管摊丁入亩这件事最后如何,乐家该拿的好处一样不会少。”
乐成沉吟许久,八字眉舒展开来,抚膝叹道:“好孩子,你祖父年事已高,一时犯了糊涂,伯父没能拦住,那时候委屈你了。往后你有什么事就与伯父说,还跟以前一样。”
乐则柔正色道:“一家人没什么委不委屈的,若不是您和祖父指点栽培,也不能有乐则柔今日。”
一老一少你来我往掏心掏肺,在窗外细雨烘托下看起来感人极了,说的都跟真的似的。
一番煽情后,乐成提起乐则宁,“她夫妻间有些小打小闹而已,用不着这么大阵仗,让别人家看笑话。”
乐家以恪规守则治家严谨闻名,除非问题严重不可挽回,否则不会轻易和离。
乐则宁之前闹出不少笑话,就算身上有伤,也没人信她这种不靠谱的。婚姻是两姓之好,计家也算湖州望族,强硬和离,只能两家分道扬镳。
乐成不愿为一个庶女平生波折,他也嫌乐则柔手伸的太长,帮乐则宁将和离书递到了官府。
“教训计明几句也就是了,计家已经道过歉,很不必真撕破脸皮。”
按理讲,乐则柔一个隔了房头的妹妹本不该插手堂姐的事情,但是是乐则宁带着那只小狗进去救了她,凭这件事,她要天上的星星乐则柔都会想办法给她弄来。
于是她和气地说:“计明行事不检,还殴打了五姐姐。她受了那么大委屈,要是咱们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如果还不帮姐姐摆脱泥淖,外人只会说这么多进士,连个女流都护不住。影响各位兄弟的官声。那才是笑话。”
乐成一时哑然——乐则柔这是□□裸的威胁。
后宅阴私那么多,难不成没和离的都是笑话?会影响父兄官声?
他对上乐则柔温和的视线,失笑。她觉得是笑话,那便只能是笑话了。
左右计家也能弹压得住,和离便和离吧。
但乐成更加奇怪于此事乐则柔异乎寻常的强硬态度,她和几位姐妹素日并不亲近,如果想借此在乐家竖威,也太小题大做了,不是她一贯路数。
他琢磨这件事,越琢磨越不明白,离开时的疑惑比来时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两章合在一起,但我,又没写完……感谢在20210602 16:58:52~20210605 00: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