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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则柔一笑。
怎么会不知道,是谁把那颗人头送到南贵妃眼前的,如何让南贵妃相信南承淇动手的,甚至如何知道二皇子生父的……
她隔层衣服抱着安止头颅,一手顺着他后背按摩,不消一会儿,安止呼吸渐渐缓慢均匀。
半晌,她轻轻地问:“二皇子真是王太医儿子吗?”
安止没作声,看来已经睡着了。
这些都不重要,乐则柔失笑,想,重要的是晚上吃什么,安止都累瘦了。
……
南贵妃之死让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大皇子迅速登基,改年号崇丰,新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
宰相南顾廉风烛残年经此一吓一病不起,南家三位老爷全部“因病致仕”,只有南承淮一个尚书位置孤零零支撑。而户部尚书乐成被任命代理宰相职务。
乐家大获全胜。
至于逸王,他在大殓第二天便人去楼空。
雾蒙蒙黏糊糊梅雨时节来一趟,逸王绝非甘心空手离开江南,只是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定国公陈拙在肃州边界练兵。
乐则柔在见到逸王那天就给陈拙送信请他帮忙,如果江宁安定逸王回京城,那便只是震慑而已,但如果逸王真的想控制江南,那就各凭本事。
陈拙久居漠北和狼群共生不是吃素的,想必很愿意和江南联手,扩大漠北军辖地。
逸王不甘心也要甘心。
江南风雨暂停,众人经此一事后知后觉意识到乐则柔与安止不仅不是水火不容,还缔结颇深。
所有人都以为大皇子是个傀儡皇帝,安止与乐则柔幕后控线,之后他们会想办法收拢权力,如此才能通过影响皇帝控制政局。
毕竟南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江宁龙椅自此姓乐,而不是刘。
众人宽慰自己如今世家割据,朝廷旨意影响并不大,圣旨在湖州还没有乐则柔一句话管用。江宁皇帝是谁跟各地方干系并不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安止不仅没有收拢权力,反而还有意放权,新帝登基次日便颁发圣旨,令宰相与六部尚书商议政务,皇帝有驳斥权力却不能独断专行。甚至恢复了开国之初圣旨经宰相与圣旨干系的尚书审核才用印的规定。
太后很聪明,无论她是真的清心寡欲也好还是忍耐蛰伏也罢,对于安止的动作似乎全看不见,日日泥塑木偶般端坐在珠帘之后,从不出声。
众人不懂安止的路数,限制皇帝批红权力,那司礼监掌印太监还剩下什么?他所作所为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难不成真是为了乐七姑?
“你为了我,就这么舍得?”乐则柔也问。
小皇帝继位更容易操纵,安止完全可以效仿前朝权宦让小皇帝认个“亚父”什么的,借皇帝的手控制朝堂。
别人不敢说,凭他的脑子,连消带打就能让世家对立权归于上。
安止捏起她针线篮子里的一个小荷包,对着日光眯起眼睛打量,漫不经心地说:“案牍劳形,一摊子乱糟糟的,他们愿意争就争吧,我懒得管了。”
正康帝死了,乐则柔的事情也都在正轨,他心愿达成,不打算经常在宫中出现了。
乐则柔打了个结,咬断手里线头,戏谑笑道:“人家都趋之若鹜的东西,你说不要就不要。逸王若是知道恐怕要气死。”
逸王在江北取消了宰相,文官清一色寒门出身,武将则全都是军功定级,不封侯无传世之爵。真正的大权独握。
安止想到他倒是笑了,将小荷包扔回篮子里,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他有什么好,据说一天批折子就要批六个时辰,要不是早年打熬身体好,恐怕已经见高宗皇帝去了。”
乐则柔心里一动,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逸王为什么一直不成亲啊?以后他位置给谁?”
安止从没想过逸王私事如何,答不上来,乐则柔却八卦心起放下针线非要他说一说,“他都不惑之年了,怎么一点儿不着急呢?”
寻常百姓家穷的叮当响也要生儿子续香火,逸王有半个皇位的人倒是看得开。
乐则柔不免眨巴着眼睛猜想:“是不是他已经生了孩子,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才一直没露出来,金屋藏娇,千金一笑,只等天下一统之后他以江山为聘,十里红妆风风光光迎娶。”
还千金一笑,江山为聘,安止无语,“你是不是又看小话本儿了?”
“你少看点儿有的没的。”
“这不是重点。”乐则柔小手一挥,不看风月小话本她还有什么乐趣,“重点是,逸王到底成没成亲啊?他这样的人没有红颜知己也太不寻常了。”
哪儿那么多闲的找红颜知己的,有点儿正事儿干的人天天忙还忙不过来,谁有闲心陪个小姑娘花前月下,有功夫还不如多睡会儿。
安止真觉得小话本害人不浅,把猎艳渔色说得高山流水,连乐则柔都被骗了。
“似乎早年有个什么亲事,没成,也就罢了。”安止想了想,“他少年时茕茕孑立只为求活,见惯了世态炎凉,恐怕不敢轻易信谁。再加上平时公务繁忙,这种心思便就淡了。”
其实安止很能理解逸王,与其找个可能在身后戳刀子的,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
乐则柔失望。
安止还指指针线篮子里花花绿绿丝线碎布笑话她,“你见过几个成大事的贪妻恋子儿女情长?你以为都跟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