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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他彻底清醒过来,正当他边吃早餐边看书时,国王的信使抵达了王子府邸。
前面洋洋洒洒一通废话,重点在最后一句。
“陛下有感于阿芙拉小姐德才兼备,特赐王姓查理曼,封为阿芙拉公主。受封礼于次日举行。”
满厅寂静,路加“当啷”一声放下刀叉。
信使吓了一大跳,不懂为什么明明是大喜的消息,小王子脸上却阴云密布。
“滚。”路加低吼。
信使被侍卫架着,狼狈地丢了出去。
阿芙拉轻轻把手放在哥哥握紧的拳头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路加想。
即便他努力了那么多,即便他已经在贵族中凝聚出一股不可抵挡的反抗力,王后和宫相仍没有放弃他们将阿芙拉远嫁的计划。
路加全程带着冷笑,走完了阿芙拉的公主受封礼。
这意味着……王后和宫相还留有一个可以和举国贵族的意愿相抗衡的强大筹码。
——阿芙拉的联姻者,北方蛮族的霍克海默部族少族长,阿多诺·霍克海默。
他们是肯定了霍克海默少族长非阿芙拉不娶,娶不到公主就会南下入侵圣国,才会决心赌一把。
不过,路加也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他要夏佐深入蛮族部落中探取情报,就是准备中的一环。
赌赢了,阿芙拉将白得一个公主头衔;
赌输了,他会直接失去妹妹——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结局。
历史中阿芙拉在异国他乡客死的一幕,频频入侵了路加的梦境。
某天夜里他挣扎着被兰斯喊醒,才知道自己又陷进噩梦里说胡话了。
“我可以在殿下身边陪着您吗?”兰斯坐在他枕边。
“坐都坐下来了……”路加轻声道。
视野被圣光凝聚的漂亮小动物点亮,它们像旋转木马一样转动在路加身周,逐渐驱散了噩梦带来的恐惧。
他感受到兰斯正拿着巾帕,细心地将他额前的冷汗擦掉。
路加侧过身,对着兰斯,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你说……一个可以治愈自己的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治身亡呢?”
羊皮卷从未说过阿芙拉为何而死。一个医术高超、百分之百可以治愈疾病人,竟然会早逝,这件事本身便难以想象。
兰斯思索了片刻,道:“当圣力用尽的时候。”
“是的,一定是这样。”路加疑道,“但怎么可能会用尽呢?”
阿芙拉曾连日连夜地释放治愈术,从未显露出圣力枯竭的迹象,若是坚持不住也是精神上的疲惫。
但她的治疗对象往往只有一个人。
如果是一群人呢?十个、百个、甚至是几千几万人的蛮族部落……
——疫病,或者是大型战争,需要海量的圣力才能治愈所有人。
路加感觉自己猜到了历史中阿芙拉的死因。
“你的圣力会用尽吗?兰斯?”
“不会。”兰斯不假思索答道。
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笃定,补充道:“我从未用尽过。它们看起来总是无穷无尽。”
事实上,兰斯从未有“消耗”圣力这个概念。就仿佛他自己就是世界上所有圣力的源泉,使用后圣力并不会减少,而是换了种方式重新回归他体内……
他就是无尽的圣力本身。
“如果那真是一场席卷无数人生命的灾难,我想你能帮助他们,帮助阿芙拉,帮助我。”路加注视着他。
“我会尽力,殿下。”
兰斯没有给出完全肯定的答复。
他肯定自己能够在任何情况中治愈殿下,但其它人——他连自己都无意拯救,又谈何拯救他人。
路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神情有些沉重。
“当然这只是猜测。希望我的预想永远都不会发生。”他道。
他不由有些疑惑,为什么兰斯会是“神选者”。
在他心目中,“神选者”应当怜爱世间,用苦修替人类赎罪,宽容而深沉地爱着人间。
但兰斯……除了强大到近乎无敌的圣力,以及装出来的几分温柔以外,他对人间的态度非常冷漠。
“时间不早了,殿下先休息吧。”然而这个冷漠的神选者正坐在他枕边,嗓音柔和,“我会在您身边,为您驱散梦魇。”
路加感到额发被轻轻抚摸着,头痛正在缓解。
神选中的人就是这样的吗?
只对他一个人好、只拯救他一个人的“神选者”?
……真是不可思议。
*
路加不知道,兰斯并不是无敌的。
——至少欧西里斯临死前,就成功在兰斯体内种下了一个诅咒。
诅咒一直蛰伏在他体内,不知何时发芽,从未消失。
此时兰斯正躺在医务室的解剖台上,银发泼洒而下,让阿芙拉对他体内的诅咒进行诊断。
“和你的推测一样,”阿芙拉道,“这是一个放大情绪的诅咒——放大某方面的情绪。”
“我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
兰斯脸上空无表情,别人看到或许会觉得他现在待人冷漠,但阿芙拉知道,这恰恰是他卸下伪装,对熟悉的人非常信任的表现。
她猜测道:“或许触发这个诅咒需要什么契机,比如什么事件条件,或者接触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