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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干嘛?”
说罢,他都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哥哥看弟弟挨打,能干嘛,还不是出气。没想到江屿偏偏是个例外,他气定神闲地蹲下身,笑道:“学了几年唱戏的?”
竹竿指指自己:“你,你说我?我不,不学啊!”
“我也觉得,就你这破铜锣嗓,能把喜事叫成丧事,”江屿瞥见地上的肥猪有起身的迹象,便一脚踩在肥猪的胸口,连带着被垫着的赵聪都发出一声闷哼,他才悠悠地接着说,“交钱吧。”
“什,什么?”
“收保护费,否则你们以为我来干吗的?”
竹竿睁大了眼睛:“你不是赵聪哥哥吗?”
江屿瞥了一眼鼻青脸肿的赵聪,淡然道:“不认识。我只认识毛爷爷,一个一百,交完走人。”
“江,江屿!”被压在五行山下的赵聪冒出个声音。
江屿只当没听见。
不过脚下的肥猪倒也不是吃素的,抱着他的腿三两下锤得他腿骨疼,他刚松开脚,肥猪就在竹竿的帮助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指着他说:“你别仗着年纪大嚣张!我们两个人,你才一个人!”江屿第一次听见有人怕他还带攻击年龄的,但懒得跟他们一帮非主流小屁孩废话,朝他们勾勾手指,说:“来吧。”
肥猪“啊”地一声大吼,朝着他冲过来,拿头撞他的胸口,他三两拨千金地推开那颗油腻腻的猪头,肘击他的胸口,再把隔壁喊着“呀”拿起转头的竹竿一脚踹翻,耗时一分钟。他转了转手腕,骨头轻响,笑着问他们:“还来吗?现在两百一个。”
那俩屁孩显然苦头没吃尽,又爬起来挨了两顿揍才老实。江屿也不像欺负他俩,主要是打起来感觉不好,打胖的就跟给猪做马杀鸡似的,只有咚咚咚的闷响,打瘦的声音蛮脆,但拳头也痛。江屿抓着肥猪的头拎起,问他:“一个四百,有异议吗?”
“没,没了,大哥。”
“别,我年纪大,担不起你这声。”
肥猪和竹竿对视一眼,痛哭流涕道:“爷爷!”
俩孙子孝敬完毛爷爷,江屿才让他们滚,在他们爬起来的间隙,没忍住又踹了一脚他们的屁股,两个小屁孩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巷子。江屿转身想走,却听到赵聪朝他吼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怎么样,我,我是不会跟你道谢的!”
江屿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钱,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听没听过,我路过打劫,跟你有屁的关系。”这话噎得赵聪一声都没了,江屿继续抽烟,刚抽两口,背后的赵聪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江屿不用去看,就知道肯定是一张肥脸配着鼻涕泡,脏得恶心,江屿无语地把餐巾纸扔在他脸上,皱着眉说:“恶不恶心。”
“你,你怎么在这?”
“都说了路过,听不懂人话?”
“我,我饿了!”
江屿挑眉:“有病吧,饿了去吃屎,跟我说有个屁用。”
赵聪抽着鼻子问:“我,我的钱都进你口袋了,请我吃碗馄饨会死啊?”说罢,赵聪才意识到不对,江屿可刚在他面前把那头猪扇得脸颊高高肿起,他竟然还这么跟他说话,他捂住脸,起码不能再毁容了。却没想到江屿啧了声,把烟踩灭,说:“跟上。”
江屿领着他吃了碗虾肉馄饨,看着赵聪的头一拱一拱的,眼泪砸进汤里,哭得好不凄惨,他当没看见,过了好一会,他才听见赵聪闷着声音问:“你为什么帮我?”
他玩起打火机,看蓝幽幽的火一灭一起,道:“泄火。”
“你不是很恨我吗?”
江屿好笑地看他:“那怎么着,我一刀捅死你才能解恨?”
赵聪闭上了嘴,小声嘀咕了句,牛逼什么。他用手指扣扣桌面,提醒道:“这碗馄饨还是我付的钱,15,结一下。”赵聪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他,好一会才别开头,哼道:“这店又贵又难吃,还没我妈做的好呢。”
说罢,赵聪才意识到猜了老虎的尾巴,紧张地看江屿的脸色,然而江屿侧着脸,神情淡漠,像没听见。直到临走前,江屿插着口袋,睨着他说:“我不是你哥,没义务帮你,但要是再让我看见你这怂蛋样,我连你一块揍,听见没?”
赵聪“哦”了声,低着头。江屿看他那副呆样,一张嘴憋不出两句好话,实在心烦意乱。他把抢来的钱塞他口袋里,转身离开,没想到赵聪却叫住了他,他没停下脚步,继续走,赵聪也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温情的话,末了,只喊了句:“你,你国庆来不来给我补课?”江屿没回头,朝他竖了个中指,骂道:“滚。”
他走在河畔边,旁边是静谧的湖水,鳞光闪闪,刺了他的眼。
他忍不住回想第一次见赵聪的场面,那时他爸刚知道他妈背着他在外面组了个家庭生了个男孩,还在他眼皮底下长大,只小江屿四岁,他爸窝囊了一辈子,但也不能忍有人在他头顶上撒尿,还跟他老婆搞,气势汹汹地拖着他去抓奸,说要让王蓉和那狗男人颜面尽失,然而真到了门口,怂字当头,脚板发颤,跟江屿说,要,要不改天再说,得先准备准备,拉起他的手想临阵脱逃,却恰巧碰见赵建国牵着赵聪回家,见到他俩鬼鬼祟祟,赵建国骂了句,干嘛呢,小偷?
他抬头看他爸,颤颤巍巍地歪着嘴说,就,就路过,赵建国抓着他爸的手臂,说,装什么,走,得去找警察。他抬头看他爸的脸,脸通红,额头冒汗,但就是憋不出一句,我是王蓉的老公,你搞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