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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予怀哪好意思说这是我男朋友跟我玩情趣呢,镇定地抻抻衣领,拍掉西装上被挤出的褶皱,“这怎么能叫奶嘴呢?”
公司员工面面相觑。
魏予怀接着忽悠:“你们看这个礼物,线条非常流畅,颜色也很有质感,远近高低各不同。所以,这不是简单的奶嘴,它是个艺术品!小小一只,却蕴藏了很多设计美感。”
一群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哦,嫂子不愧是学画画的啊,学到了。”
奶嘴旁边还放着个邀请函,朱红色底,镂空的花纹,画展名是楚和亲手写的。前几周楚和发了很多版本的设计让魏予怀挑,最终俩人一起选中了这个。
魏予怀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炫耀机会:“还有这个,看见没?画展邀请函!配色风格也和这个‘艺术品’很像,有没有!”
同事们连连称赞:“厉害厉害!”
印度洋南边厉害极了的楚和,则刚跟爸妈吃完跨年饭,回到自己房间,接到魏予怀打来的电话。
他觉得自己这跨年礼物可太有创意了,一般人干不出这事儿,魏予怀肯定对它印象深刻。
“嗨,怀怀!”楚和贱兮兮地对屏幕那头说,“礼物收到没?喜欢不?”
“喜欢。同事们都夸你可爱。”虽然除了可爱以外还用了许多别的词。
楚和看着屏幕里的脸放下心来。还行,不是啥咬牙切齿的表情。
“那当然!”楚和看着对面的陈列,笑着问:“还在公司?跨年都不好好休息啊?”
“今天可能得熬大夜,”魏予怀说,“提前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零点那会是最忙的时候,我怕顾不上。”
“这么辛苦啊?那你明天能休息吗?”楚和本来还想跟他打趣两句,但看人还在忙,便也正经起来,“晚上吃饭没?”
魏予怀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还真忘了,没事,等下班我去买点夜宵。明天下午休假,晚上接着上班。”
楚和不大高兴,明明嘱咐过对方要好好照顾自己,怎么还是这么作息不稳定?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换了工作用的手机,点了个魏予怀常吃的外卖送到他公司楼下,一边操作一边问:“跟叔叔阿姨打过电话了?”
“嗯,他们刚吃完跨年饭。”
其实,魏予怀打了,但没打通。他一回北京就跟家里坦白了这事,不难猜,受到很大的阻力。不光是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对象在旅途中认识,这两点足够让他爸妈强烈反对了。妈妈的口风松一些,但爸爸直接放话说,他要真敢一意孤行,就不必跟家里联系了。
魏予怀只能一边哄着家里,一边跟楚和报平安。他想在楚和回国之前,给他一个尽是美好的世界。
楚和虽然不知道这些事,但光听这语气就觉得心疼。家家户户都在为新的一年的到来而狂欢,魏予怀却得在灯火通明的金融中心消耗自己年轻的生命。
“累不累?我陪你说会话?”
“不累!听听你的声音就行。”魏予怀习惯了这种工作模式,倒不觉得有什么,“哦对了,问你个事儿。你上次说的谷子翁老师,他还在美院任教吗?”
“你要干什么?!”楚和脑子里立刻闪过某绿色文学城里经常出现的霸道总裁黑白通吃痛扁仇人的戏码,吓得赶紧制止,“你不要乱来啊!谷老师跟我只是创作意见不一样!他人挺好的、也上了年纪,你不要派人搞他啊!”
手机里那张温文的脸苦笑着,皱着眉说:“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楚和这才停止瞎想。
“我今天上班路过美院,看到他的讲座海报,觉得好奇,跟你确认一下罢了。”
楚和长舒一口气,“早说啊,吓我一跳。他现在是名誉教授吧,开讲座很正常。”
电话那头不再说话了。
楚和猜可能是开始忙工作,于是寒暄几句就挂断。想到刚刚魏予怀说还没吃饭,他赶紧点开外卖软件,定位到魏予怀公司,点了一份夜宵。
零点,北京的灯光秀照亮夜幕,琉璃般的光带在玻璃上划过。
屋内忙忙碌碌的年轻人偶尔抬起头,流光溢彩印在他们脸上。
魏予怀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是有外卖送到。
他冲下楼,没裹外套,被外头的冷气吹得直打颤。满树都挂着灯带,黄的、紫的,点缀这个无人入眠的夜。刚刚那位骑手还没走远,正跟门口大爷打着招呼。
城中心,多得是不归家的人。
魏予怀把外卖抱在怀里,热气一层层往心脏里钻,暖极了。
“大爷,还不回家跨年呐?”
“哎,回去也没人,搁这听听响,热闹。”
霓虹在高楼显示屏上放肆绽放着,从10开始倒数。魏予怀抬头,看到大厦上有几个探出来看灯光秀的人。黑黑的脑袋被一树火树银花映得透亮。
他站在公司门口,对着倒计时的显示屏录了个小视频。
五
四
三
二
一
灯球散成光带,朝四面八方炸开,像一朵烟花漂浮在城市上空。
魏予怀松开录制键,点开发送。
楚和的手机叮叮响了两声。
“拜年短信来这么快?”他自言自语地解锁,发现是魏予怀发来的消息。
第一条是北京街头的灯光秀,满目流光,还有门卫处放的电子鞭炮声。镜头从高楼大厦转移到热腾腾的外卖上,还有两只修长的手指比了个心。